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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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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

小院那丛移来的酸枣树，枝丫上已经模糊的刻字，那段年少的时光的罅隙里，白云苍狗，浮生若梦。

影影叠叠的，是那个小小的女孩，在他的眼前，眼角的泪，唇角的笑。

他轻轻地抚摸着酸枣树的枝丫，如同隔着岁月，触碰着她，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然后，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就这样，那个小小的男孩，和那个小小的女孩。

一辈子，都不曾分离。

而这一切，终于归了流年，刹那芳华，匆匆而去，谁也留不住。

他唇角的笑，最终凝固，抬手，一刀，一刀，在枝条上，刻下了十个字，覆盖住了原来的字迹，凌乱模糊——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他和她的一生。

耳边萦绕着的是大半年前，程宅里，程天恩的话。

他说，你知道她为什么嫁给我哥哥吗！就是为了惩罚你！你和沈小姐……现在我哥哥知道了真相，所以，她各种不幸福！前些日子小产了……大哥你也是知道，寻芳客，花下眠……

……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苹果，狠狠地啃了起来。

眼泪冰冻在眼眶里，不会流下。

你看，我不是小孩了，我会掩饰自己的心了。

你看，我也相信了你的相信了。

你看，我也在圣诞节的时候，完完整整地吃下一个苹果了，可是，我的你，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收拾好表情，回到屋子里，老卢正局促不安地来来回回地走，他在屋子里看着自家主人在屋外狼吞虎咽一个苹果的背影，心里无比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准备点儿水果呢！主人一定是这两天没吃水果想水果想疯了。完了完了！他是疯了吗！去啃酸枣树了！！

他进门的那一刻，老卢看到他，尴尬地说，我已让小安去隔壁了，问问有没有新鲜水果……您一定是想吃水果了吧？

他愣了愣，随即笑笑，摇摇头。

小安飞快地跑过小桥，跑到隔壁院子里时，她正望着在树枝上轻轻刻下的一行小字呆。

那是去年，她刻下的心愿。彼时，他送她星月项链。

刚才，他来过电话，礼节性的问候。从结婚到现在，一年半了。

他似乎还好。

可是……

她的眼眶红红的，越想越心碎。

冬日无宴，对谁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小安跑过来看到的时候，恍然大悟，说，原来你也在树枝上刻字呀！我们家主人好像也在刻字，我爷爷还说他是在啃酸枣树。

酸枣树？她看着小安，有些愣。

那天，家中并无水果，唯一只有她手里啃得破碎不堪的苹果，小安悻悻，她对小安说，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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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

那一夜，饭菜与米酒香。

老卢一直觉得自己很知分寸，不该问的半句都不问，虽然，他也很好奇，主人到底何方神圣，是做什么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那一夜，老卢自己也忘记了，自己如何脱口问出这句话的——程先生，您没带程太太一起啊？

见他微愕，老卢自觉多语，讪讪而笑，弥补一般，哦哦，我多嘴了，多嘴了……呃，程先生……还是单身？

他愣住了，似乎从未想过老卢会如此问，半晌，他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了笑，说，我，有妻子了。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远方，极力平静却是叹息，他说，只是，我的妻子，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的语调平稳，却那么执拗而认真。

老卢似懂非懂点点头，自言自语一样，哦哦。那年底，程太太就回来了吧。

春节了，该团圆啊。

他没回答，只是笑笑，将戒指窝在胸前，如同抵死拥抱一般。

姜生。

这一生，遇到过你，便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团圆。

遗憾的是，这句话，此生此世，他都没有机会告诉她。

突然，小安蹦蹦跳跳走进来。

老卢说，怎么这么久？

小安笑嘻嘻，说，和姐姐站在窗外看月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