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天境本寒。
记得何人说过天阙山乃封心冻命之地。于羿和屠士之越往上,所见虽还谈不上是白雪皑皑,霜冰覆地,但寒意透骨,叫每一上来之人都领略到何为“天寒孤峰”——不近人情,绝然世间。
到此高处再加上夜深,除了于羿屠士之二人,竟见不到其他任何人,该说不说天阙山还是宽阔过头了。
寒风并不抚人,而是如刀般割人。屠士之仍生龙活虎,见不有丝毫怯意,于羿就没那么自在了,对他来说衣物稍显单薄,却不见屠士之衣服可说只有一层而已,还带着几处破损。于羿只有运起内力,附上周身,抵御寒意。
此处只余他们两人,万籁俱寂,使人感觉时间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跟随屠士之脚步往山上走来,他凭借自身耳力,更多是直觉和经验,把两人带到此地,但也只是个大概地点,也确定不了声音来源。实际上屠士之从中途就听不到那“碰撞”的悠悠之音传来了,无论是最开始的叮叮作响,亦或是后来的浑厚撞击。他四处张望,试图寻找线索,于羿则完全听不见。尽管屠士之没要求于羿和他一起,他还是自作主张跟了上来。
一人神采奕奕四处找寻,于羿也没闲着,于夜色中极目远望,于天阙山更高处,在那险要之地,悬悬之处,隐约见得一宫阙的片影。由不得于羿多想,听屠士之声音从后面传来:
“于羿,可认得此为何地?”
听到这话的于羿连忙朝屠士之这儿赶来,于二人身前赫然伫立着一栋楼阁。
此楼似塔非塔,造像奇异,四方八面通透却又严丝合缝,所用材料参照形制独具匠心。整栋楼阁像是有着某种独一无二作用,而它偏偏不在天阙山中央之地,反挑了个悬崖边,危峰兀立,上前一步便可“步云踏风”了。
二人本想看个究竟,凑近过去,没曾想从旁传来一声怒喝:
“前为本门重地,你等外人半夜前来,鬼鬼祟祟,是何居心?”想来此种地方必是有人日夜看守的。那天门派弟子神色淡漠,冷若冰霜,与这天寒时候正得相称,是要拒人千里。手中长剑可不讲变通,如有侵犯,必然断命。
谁知屠士之视若无睹,动作坦然,走上前去。那弟子见说不退,摆出架势道:
“退下,否则休怪我无情。”说罢一剑往屠士之刺去,可他侧身一摆,当即躲开,也不还手,两手搭在弟子肩上,语气诚恳地问道:
“你未听见吗?就在天阙山,就在你们这儿——那叮叮作响之音。”这一下把对方搞蒙了,赶忙撇开屠士之双手。一来二往,停住半天。
而于羿则趁二人纠缠之际,进了那楼阁里面,迎面所见是一口奇异的大钟,除此之外其余构造则更为千奇百怪。于羿沉思默想,灵光一闪,
敲了敲,突是表情一变。
外面两人还在争执,见于羿匆匆自楼阁内跑出,口中说道:“士之兄,我明白你听到的声音是何了。”屠士之见状赶紧扶住于羿,他说:“此楼阁能将声音放大传出,我们在山下听到的钟声便是从此而来。肯定是某处声音不知为何误打误撞传进此处,放大再被我们所听见。”
屠士之还未接话,却听天门派弟子说:
“自是如此,但你所说声音我也听见了,可杂音繁多,以前也有过。我常年在此值守,听得多少怪声,并不足为奇。”而且音量实在微不足道,他也就没过多在意。
“怎如此不上心?!”屠士之反而教训起天门派弟子来了。
“偶听杂音也许正常,但要是什么声音都经此扩传,那还得了。敢问阁下,这楼阁应是要以特定方向和一番操作,才能达到效果,其中构造,也有过滤杂音的作用,我说的可有错?”天门派弟子心想的确如此。
“既是如此,声音到底从何处来?”屠士之忙问。
“依在下之见,声音能够阴差阳错经此扩传,观此处构造——”于羿指了指脚下,说,“应是从地下传来。”
“地下?”天门派弟子脸色一变,再听屠士之一言:“这么说,兵器相接之声是从山内穿出?”
“兵器相接之声,你怎不早说?!”天门派弟子这下全明白了,他听见的声音模糊不清,根本辨别不出,想来是功力不行,加上地室平日里根本无人,他也就没往那方向去想。
弟子一刻不敢耽搁,运起步法轻功,还招呼二人跟上。他方才冷冰冰的样子已然不见,听到“兵器相接”,立马换了态度。在这些弟子心里,门派中人比同家人,他心里着急,加上也甩不掉身后两人,才赶快领着人前去。
悠悠之音,敲冰凿玉之声从何而来,还须倒转时间,说回不久之前。
一剑果决刺出,可他之身影迷离恍惚,墨色衣衫来来回回勾画出了残影。银仪全神贯注,依旧如雾里看花,千招百式,破不了他的天衣无缝。
真假虚实,生杀予夺,尽在其掌握。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各自脱出,银仪正是蜃鬼扮三小姐时来“救场”的那位白衣女子,如今却见不着她那时的游刃有余,而是花容变色,白衣凌乱,提剑之手微微颤抖,咬住粘连在唇边的丝,处境似是不容乐观。
而她的对手,应付自如,没怎么看银仪,甚至还有余力三心二意,他心想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如今竟也可称身经百战,得心应手了,转念又呵呵笑道,心说:
深重罪孽,也是积重难返了。
正是罗刹,他不知用了何种方法避开了天门派的明防暗哨,还找到了天门派的隐秘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