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凉了二位的心,这玉雕是要给别人的,不能送与你们,但。”三小姐打了个顿,再大声说,“就是比这贵重十倍的宝物,我也能给你;比得到此物难上百倍的事情,我李家,也办得到!”
话音刚落,红秋看出了身旁人的心思,但她也不好阻止。白衣女子轻音婉转:“能否近些说话?”她伸手示意,要到厢前说话。
马四身躯微微一颤,屠士之也握紧了刀柄。
“何妨,请上前来吧。”三小姐爽快答应,白衣女子走上前来,也自觉没有掀开帘子,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幕帘说话。
二人嘴里念念有词,但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屠士之也听不见,他打量着红秋和眼前此女,回想起万人坑时见到的那江湖人士,
血热难耐,心如火烧。
良久过去,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白衣女子缓缓退去,抱拳回礼:“多谢!”
“小女子静候你们消息,事定之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所需之物,一个不少,为其奉上。天门派,哈哈,终于,我一件心愿也算了结了。”三小姐说着。
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二人的心管。白衣女子眉头撇下,红秋快步走到她跟前,低声说:
“登门拜访,如何?”
白衣女子心下思量,半天才回应:“不,我们已在外逗留够久,此次机会,错过即失。再者,李家也不是我们能规束的。”
“什么?那你就……”
“那位李家小姐,的确与师门有所交集,我已经试探过了,信息一一对得上。况且,答不答应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找不到再找就是了,我们都晓得掌门性情,他怎会怪罪,何必这样心急火燎。”
两人私下争论时,马四也将情况说与三小姐听,只听车厢里头问:“怎么,哪里有问题?”
白衣女子本打算回应,被红秋拦住,她对身边人耳语,“行了,后面事情让我来吧。”又转而朝前方说道:
“没问题,三小姐。我等回去禀报师尊,如有缘分,既是天门也拦不住小姐;如是没有,也就不劳烦三小姐亲自走这一趟了。”
炎日冷漠,言谈落幕;
各自点头,皆大欢喜。直到现在,屠士之才算松一口气,本来他对蜃鬼的戏谑多有不屑。见今日之事,则要多出几分敬佩了,
毕竟,要扮作一位千金小姐演出戏,可非易事。
要问诸多环节为何如此顺利,那是因为这位“三小姐”虽非真材实料,但这“李家”却是实实在在与他们以及天门派都有关系。也多亏了朱饕的探子,得知这两人到处寻物采料,才有了这一计。
至于为什么那位三小姐不亲自来,这里头事情虽是她和蜃鬼擅自说定了,但也抵不过李家有人一句“小姐千金之躯,怎能陪你们胡闹!”于是最后就成了蜃鬼易容换形,变了声音端坐车中,以防万一。蜃鬼也担心出差错,也就亲自坐镇了。
而除了屠士之、于羿和马四,还有那车里的“千金”之外,其他人皆是不知道事情全貌的。
李家和天门派不仅有恰到好处的联系,相距不远也不近,还颇有声望,加上对那两人的调查,这才保证了事情顺利进行。当然,这里头的关键还得是那位三小姐话。
总而言之,蜃鬼他们是有备而来,天门派二人是落入了陷阱罗网,不怪她们中此计了。
天色渐暗,车队仍在路上。戏要演全,毕竟要是有人盯着就不好了。知道真相的几人还是心照不宣地走着。
一路颠簸,加之酷热天气,护卫们都有些疲了,尽管众人还是强打精神,但劳形苦心之色还是在所难免时有展露。
戏至尾声,事已定矣。
昏昏冥冥,残日灼心。车队前方,有一人身影自模糊不明渐渐变得清晰,
此人卑躬前屈,面色苦闷,见车马迎面而来,敷衍着行礼回应。他身形佝偻而又忙乱,怎像是走这阳关大道的人。无人在意他,那人也匆匆而过,对车队只因其华丽看了一眼,便又专心赶路了。等屠士之注意到时,只见其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不知其为何人。
卑邢心不在焉地走着,直到看见前人,顿时面色煞白,
黑衣如墨,藏身暗处,低头难认面目。神色淡漠,眼珠子不动,对周遭一切都仿佛视而不见,正是罗刹。
“去哪儿了?”卑邢支支吾吾回答不来,罗刹却只说:
“有人来找我们了,你也来。”“谁,谁?”卑邢小声询问。罗刹的心思并未在卑邢身上,边转身,边说:
“天门派。”
赤日余照,苍茫昏冷。
村镇人家已早早燃起炊烟,忙碌了一整天,是该各回各家了。白天的热闹景象收敛起来,等到黄昏时候,见得一两个人影,来去于烟波浩渺之中,风尘人士,英杰豪侠,这才等来他们的“良辰好时”。
至于此人,既算得侠士,也可说不在其类,
三小姐四处奔波,身边也不带个侍卫,好在总算找到了“白家”族人,遗憾的是,这位也没能活下来。尸体位在一隐秘处,费了三小姐好多功夫才寻得,但他身上也没有三小姐想要的东西。
而这位白家人还有些吊诡地方,就痕迹所察,他也是从别处千里迢迢而来,殒命于此,且不像是匆忙前来,没有准备,于此说来,此人并非三小姐打探到的“逃出来”的白家人。
“正值家族倾覆之际,不在本家躲起来,还逗留于此,是何意味?”三小姐自说自话,听得声响淅淅索索从不远处传来。
自后方走出一人,他面色不善,脸上只露单眼,遍布血丝,可怖可怕。来人环视四周,最终把眼光定格到白家尸体上。
还好三小姐反应快,急忙躲到阴暗处,缓了缓神,又欲探出身子偷偷观察,
可那怪人好巧不巧突然回头,所视正为三小姐所在。正当三小姐心说“这下遭重了”的时候,又惊觉不对,
除她外,于此,还有另一藏形匿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