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那年在稷下山谷,少年曾说过的一句话——
“若火是命,我宁愿负命。”
她的唇微微动,似想说什么,却又被风声吞没。
殿外的风卷起灰烬,火钟再度鸣响,震裂屋檐。
议会的印环随之崩碎,一道道符光冲天而起。
那是火会数百年权力印契的解构,象征旧秩的崩塌。
宁凡转身,背影映着烈焰。
“浅浅,”他低声,“你若要留,就留在火中。”
苏浅浅缓缓抬手,指尖的血光凝为一线。
“我若留,便要与你共燃。”
他们的影在火中交织,黑与红混成一种无法命名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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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钟声连震九响。
京城的油灯一盏接一盏熄灭,街巷陷入暗夜。唯有宫阙最高处的灰灯仍燃,风吹不灭。
百姓从窗缝中探出头,看见天边赤光映云。有人以为又是战起,有人低声祈祷。
火在天穹流转,如血在大地回流。
这一夜,权与命、火与人、血与愿,皆在焚风中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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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宁凡立于城墙之巅,俯瞰下方的火会宫阙。赤色的光从裂缝中涌出,似被禁锢千年的火神正在苏醒。
风带着灰烬的气息,吹散他间的血痕。他闭上眼,听见火的呼吸声——低沉、沉重,却又带着生的温度。
“凡哥,”身后传来轻声。
是萧夜,满身尘土,手中握着半截断刃。
“北荒的将士……都撤了。”
宁凡的喉咙微动,却只吐出两个字:“很好。”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座殿上。火会的印契已毁,可新的秩序尚未生。
他知道,真正的焚世,不是烈火,而是人心。
苏浅浅的身影出现在远处阶前,她的白衣几乎要与灰雾融为一体。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在滴血。
“你的血——”宁凡皱眉。
她摇头,唇角微弯:“这火,是我选的。”
她伸手,指尖划过宁凡的额头,一滴血印在那里,像火种。
“若你有一日忘了为何燃,就看这印。”
宁凡垂眸,未言。
火光掠过他们之间的影,映出两人重叠的轮廓,仿佛旧世的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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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
东方的云层被一点微光撕开,像一柄利刃劈裂夜幕。灰色的宫阙在晨风中显出残影,火会的大旗化作灰烬,飘散在空中。
宁凡缓缓转身,背对那一切。
“浅浅,我们走。”
“去哪里?”
“去那火生之地——去民火。”
风声呼啸,灰烬如雪。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融进初升的光里。
而在那废殿之中,一盏灰灯忽地摇曳,却未熄。
它的光极弱,却似有灵,仿佛在守望——
那火,将由民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