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头!吃的就是咱这锅粥,住的就是东侧第七间帐。你说奇不奇?”
“那……那我岂不是跟天子同在一个营里吃饭?”
“这不正是说的嘛——这样的皇上,世间少见。”
那年轻的士卒怔怔看着碗里浮着的几粒米,喉咙滚动,半晌说不出话。
“他……他不嫌脏?”
“脏?”那老卒笑得更大声了,“你昨晚若看见他在火边烤干粮、给伤兵抬柴,就不会问这话了。我们几个巡夜的兄弟,还跟他一块吃过冷肉呢!当时谁晓得那是陛下?”
一旁有人点头附和:“我亲眼瞧见的,他替一个冻僵的士卒盖了披风,那人还傻乎乎地道谢,叫他‘宁兄弟’。”
众人哄笑。
笑声中,却没有半分轻佻。
那笑里带着震动,带着心底深处的暖意。
“我昨夜都睡不着。”一人感叹着道,“想着那样的人,竟是陛下。原以为天家的人都高高在上,可原来,他和我们一样。”
“可比咱们更像个男人。”
“更像个将军!”
有人捧着碗,热气扑面,眼中有光,“你们没看见,当陛下说‘主将有罪,军士无罪’那句时,帐里所有人都哭了。”
“那声音,就像是把压在我们心头的石头一下掀开。”
“多少年了,北境的血流多少,功劳记谁头上?上头那帮人,只晓得报功改簿,可陛下不同,他全记着。”
“陛下说:‘我这几日微服从军,一切都看在眼里,不会让大家失望。’”
“这句话,我这辈子都不忘。”
“我也不忘!”
话一出口,几人齐齐抬头,彼此对望,眼中都是热。
一名中年偏将放下碗,沉声道:“兄弟们,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有主心骨了。”
他声音不高,却极稳。
“陛下来了,我们就不怕了。”
话音落下,几名年轻的军士不自觉地挺直了腰。
有人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桌子,低声却笃定地道:
“这样的皇上,就算叫我去死,我也认。”
餐房的空气一时静了几息,随即笑声与赞叹声又起。
“咱北境这仗,值了!”
“我听说,昨日那蒙统领也跪下了吧?”
“是啊,当众跪的,亲口称‘陛下圣明’。”
“那可真是有生之年啊!”
一阵笑声,又掺着感叹。
新来的士卒仍是半信半疑:“那……那当真不是传言?不是演的?”
“演?”
老卒一拍桌,笑出声来,“你要是看见那梁、杜二人的脑袋掉地的样子,就知道那可不是演的。那刀快得跟风似的,连蒙统领都不敢喘气。”
“那一刻,我才晓得,什么叫天威。”
“天威……”那年轻士卒喃喃重复,忽然觉得背脊一凉,又是一热。
“这样的天子,不枉我在北境十年。”
“对!”
“他不是纨绔,他是贤皇!”
有人轻轻一拍桌面,声音里带着坚定的信念,“我早说,传言靠不住!哪有纨绔肯吃军饭、踏雪夜巡?那都是胡编的。”
“是啊,那些京中官爷,怕他改革动了他们的权,才往外放话,说他昏庸无能。”
“可咱们亲眼看见了——陛下比他们都明白,比他们都硬气!”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有个老卒低声叹息道:“若是让那些在京里写文章骂陛下的读书人来北境看看,就知道什么叫真英主。”
“这才是咱们的皇上。”
他们说着,热气裹着笑声,混在锅烟里往上飘。
窗外的风也似乎暖了几分。
有人打趣道:“看来咱们平阳营这几日要热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