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动。
火光照着他们的影子,一道道弯曲扭曲,像是跪在地上的魂。
……
“唉。”
不远处,一个年迈的老兵在心里叹息。
他曾跟过沈主帅,历经数战,如今只剩半条命。
他知道萧宁说得对,也知道,这一刻说真话,就是找死。
他闭上眼,泪顺着皱纹滑落。
“真该死啊。”
他在心里骂。
骂自己,骂韩守义,也骂这世道。
“那孩子,是条好汉。”
他心里想着。
“可惜啊……”
——可惜了。
周围的士兵们,有的在心里暗叹,有的在指尖偷偷攥拳。
他们都知道那少年的下场。
谁都明白,在军中,一个小卒若敢揭将领的谎,绝无生路。
韩守义掌军多年,早把军中上上下下的脉络握得死死的。
他要整人,不用动手——一句话,就能让人“误中流矢”、“行军失踪”、“传令不达”……
一百种死法。
哪一种,都能让人死得“名正言顺”。
这就是权力的恐怖。
也正因如此,那些本该站在萧宁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噤了声。
他们不是没血性,
是被活生生磨没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
弱者说真话,要付出命。
而说谎的强者,却能被称作“功臣”。
火光微颤。
有人在帐外,远远看着这一幕,低声喃喃:
“唉,真希望上面的人能看到。”
“看到又如何?”身旁的同伴冷笑,“看到的不是那场血战,只是那几份报功文。”
“他们看的是字,不是血。”
“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理。宁萧算什么?一个小卒子罢了。”
说完,那人沉默了。
风掠过他们身旁,吹得火星飞散,灼疼皮肤。
“这世道啊。”那老兵低声道,“真要一个小卒替天下讲公道,那这大尧的天下,也就完了。”
另一人没有接话,只是长长地叹息。
那叹息声,像夜风一样,飘进营帐,又被火焰吞没。
……
帐内。
宁萧仍站着。
火光映在他脸上,神情未变。
他看得出,没人敢动。
没人会为他说一句话。
可他也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