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日总梳得整整齐齐的墨散了一半,左眼尾有道血痕——和李慕白脸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手里攥着枚血色丹丸,表面浮着细碎的金斑,那是“血魂丹”终极形态的纹路,我曾在丹方里见过注解:“以命为引,燃魂为薪,可暂借大境界之力,代价是三魂七魄熔作丹灰。”
“师兄。”他冲我笑,嘴角却溢出黑血,“你总说我毒舌,可这次……”他猛地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暗红阵纹,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棋盘上溅起细小的光花,“我替你守住这方寸之间。”
阵纹刚成型,棋盘的震颤便弱了几分。
那些原本要涌进李慕白剑里的飞升者残魂被挡住了,像撞在无形的墙上,出尖厉的呜咽。
但周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灰白,他的影子在棋盘上越来越淡,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我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的丹炉在冒烟,是他强行催炼丹火灼伤了内脏——他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
“周青!”我想冲过去,却被李慕白的剑气拦住。
他的弑神剑此刻缠着十二道残魂的光影,每道光影都在出临死前的尖叫。
他的瞳孔里黑雾翻涌,却在看见周青的瞬间顿了顿,像是被什么记忆刺中,“你……是当年替他挡过淬骨鞭的小丹童?”
周青没理他,只是盯着自己画出的阵纹,喉结动了动:“师兄,这丹方是你去年签到得的,我改了十七次火候……”他的声音突然颤,“本来想等你结丹那天,说我也能炼出顶阶丹药了……”
“够了!”我吼出声,眼泪突然涌出来。
前世我是个孤儿,在实验室里熬到脱也没人等我回家;可现在,有人愿意用命换我回头看一眼。
傀儡之心的微光突然大盛,烫得掌心生疼,我听见它在识海里说:“他的魂火只剩三息。”
三息。
三息足够让天道傀儡降临。
那东西出现时没有风声,没有灵气波动,像是突然从因果线里挤出来的。
它的样子和系统化身不同,没有电子蓝光,而是裹着层半透明的白纱,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身体——不是血肉,是无数金色符文纠缠成的人形。
它的目光先扫过我掌心的傀儡之心,又落在周青的阵纹上,最后停在系统化身消失的位置,开口时声音像两块玉璧相击:“这场游戏……已经出了我的理解。”
它抬手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无数金色因果线从它指尖涌出,像活物般缠上棋盘边缘的“胜者掌天道,败者化棋魂”那行血字。
被缠住的血字开始扭曲,原本歪歪扭扭的笔画变得工整,像是被重新刻过;而周青的阵纹“咔”地裂开道缝,那些被挡住的残魂趁机涌进李慕白的剑里,他的气息直接飙到渡劫中期,弑神剑上的幽蓝火焰变成了漆黑。
“规则被篡改了。”我咬着牙擦眼泪,“它在帮旧天道补漏洞。”
天道傀儡似乎没听见,只是盯着棋盘中央的金光,喃喃道:“原来飞升者的灵魂不是筹码……是钥匙。他们用千年时间,把十二大派养成了锁。”它突然转头看我,白纱下的眼睛是纯粹的金色,“你想打破这锁?”
“我想毁了这破棋盘。”我抹去脸上的泪,傀儡之心的微光已经变成了刺目的金芒,“周青用命给我争取时间,李慕白被天道当枪使,那些飞升者连灵识都被抽走……凭什么他们的命要拿来给天道当玩具?”
天道傀儡的手指动了动,因果线突然缠上我的手腕。
我能感觉到它在翻找我的记忆:实验室里加班的深夜、穿越来时原主被欺辱的画面、和周青在丹房里偷喝灵酒的笑声。
它的白纱突然掀起一角,露出半张和我有七分相似的脸——那是我在轮回镜里见过的,前世飞升失败的自己。
“原来如此。”它松开因果线,“你不是棋子,是锁芯。”
棋盘突然出轰鸣。
周青的阵纹彻底碎裂,他踉跄着跪在地上,嘴里涌出的黑血在棋盘上染出朵妖异的花。
李慕白的弑神剑已经抵住我的咽喉,剑上的黑血滴在我锁骨上,烫得皮肤冒烟。
而天道傀儡的白纱完全落下,它的声音又变得机械:“游戏继续。”
我盯着周青染血的脸,又看了眼李慕白红的眼仁,最后低头看向掌心的傀儡之心。
它在烫,烫得我几乎握不住,可我知道,这是它在回应我的决心——就像前世在实验室里,最后一块芯片烧毁前会爆出最亮的光。
“既然如此……”我深吸一口气,把傀儡之心按在棋盘上,“那就毁掉棋盘。”
金芒从掌心炸开的瞬间,我听见无数碎裂声。
周青的血花、李慕白的剑、天道傀儡的白纱、十二派的缩影……所有东西都在金光里扭曲。
而在这一片混沌中,我看见那行血字正在剥落,露出下面一行更小的字,是用我自己的血写的,带着前世程序猿的笔锋:
“破局者,即局。”
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