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喊住执法弟子。
周青转过脸,半边肿脸在火把下忽明忽暗。
我摸出那枚丹,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你说的最后的保险,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了么?"
他盯着那枚丹,眼里闪过一丝光,很快又暗下去。"等你。。。查到李慕白的后手时。"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锁魂链的响声淹没了后面的话。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地道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破妄剑的刻痕。
风从地牢的透气孔钻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系统消失时数据流的味道,一模一样。
血魂丹的哭嚎还在我耳边绕。
我低头看掌心的笔记,"李慕白"三个字被血泡得胀,像要从纸里爬出来。
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地牢的门闩落下时,三长老的冷笑还卡在喉咙里。
我转身要走,六长老突然横出半片锁魂链,青铜链环擦过我道袍,"宗主,按门规,私炼禁丹当处火刑。"他的手指扣住链头,指节白——这是当年他在兽潮里断过的右手,每逢阴雨天就疼得抖。
"证据确凿?"我捏紧袖中那本染血的笔记,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丹殿的锁魂阵是我亲自布的,若周青真能绕过三重结界,为何不直接带着血魂丹跑?"
三长老的胡子抖成了刺猬:"他是丹殿座!
熟门熟路有什么稀奇?"他身后七个长老跟着附和,声浪撞得廊下铜铃乱响。
我望着他们红的眼眶——这些人里有三个的孙辈在三年前的魔宗余孽袭山时丢了命,血魂丹的哭嚎对他们来说,是剜心的疼。
"先押地牢。"我反手按住腰间的破妄剑,剑鞘上的"青云"二字烫得我生疼,"三日后当众审案。"
七长老突然跨前一步,他的玄铁护腕撞在我胳膊上:"当众?
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他的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混着股陈年老酒的酸气,"当年你说要改革丹方,我们依了;你说要开外门考核,我们也依了。
可现在。。。。。。"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从怀里摸出个褪色的襁褓,"我小孙女的魂,还在血魂丹里哭呢。"
襁褓上的银铃铛晃得我眼花。
那是三年前,我带着周青烧魔宗废墟时,从暗格里扒出来的。
当时七长老跪在焦土上,把碎布片拼了三天三夜。
此刻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襁褓上的焦痕,我突然想起周青说过的话:"最狠的不是炼毒的,是被毒伤过却不肯信人心的。"
"三日后。"我重复了一遍,转身时道袍扫过青石板,带起一片回音。
长老们的骂声追着我到丹殿门口,三长老的最后一句最清晰:"护短的宗主,坐不稳这位置!"
夜漏敲过三更时,我坐在书房的檀木椅上,烛火在笔记的纸页间跳。
那本周青的丹道笔记被我翻得卷了边,血渍在"李慕白"三个字上晕开,像朵畸形的花。
当我翻到第二十三页时,指尖突然顿住——纸页间的夹层里,有一行极小的字,用针尖刻的,在烛火下泛着淡金:"三年前,灭族之约已破,我以身布棋。"
"灭族之约。。。。。。"我对着烛火吹了口气,纸页被风掀起,露出更下面的字迹,"血瞳吞魂需宿主心头血,李慕白要的不是丹,是血瞳的本源。"
茶盏"当啷"掉在地上。
我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了案几,竹简和玉牌哗啦啦滚了一地。
原来他说"容不下干净人"是这个意思——他早知道会被构陷,故意让长老们找到血魂丹,让我看见李慕白的名字!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我抓起案头的破妄剑就要冲出去,忽然一道红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半空凝成传讯符:"林宗主,大事不好!
周青越狱了,而且。。。。。。他带着一枚血魂丹进了禁地入口!"
符纸烧尽时,余温还烫着我的手背。
我扯下腰间的追魂铃,铃铛刚晃响,就有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钻进鼻腔——是血瞳的毒雾。
我踩着青石板狂奔,道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经过演武场时,守夜弟子的惊呼被甩在身后。
禁地入口的锁魂碑倒在地上,碑身的符咒被撕得粉碎。
我顺着血魂丹里魂魄的哭嚎往前追,腥气越来越浓,在转角处凝成一团暗红的雾。
雾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周青的咳嗽声,混着血沫:"林寒。。。。。。来晚了。"
我握紧破妄剑,剑尖指向雾中。
雾突然散开,露出禁地深处的石阶。
台阶上有半枚带血的脚印,通向更黑的地方。
风从地底涌上来,带着股陈年老丹的焦香——那是初代丹方的味道,也是当年青云宗立派时,镇在禁地最深处的那座古丹炉的气息。
我沿着脚印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石阶尽头的黑暗里,有个身影背对着我,立在一座青铜丹炉前。
丹炉上的纹路爬满了青苔,炉口飘出的不是药香,是血魂丹里魂魄的哭嚎,和周青低低的笑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