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清气得浑身抖,“老夫食君之禄,忧君之忧,岂是你这等只知挥刀舞剑的莽夫能懂的?”
“文臣误国!
一群只会躲在书斋里掉书袋的腐儒,国家都要亡了,还在谈什么‘以德服人’!”
“武夫蛮横!
四肢达头脑简单的莽夫,除了挥刀舞剑喊打喊杀,可曾想过一战之下,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
两声怒喝如同两道炸雷,在垂拱殿内轰然相撞,彻底撕碎了朝堂上最后一丝虚伪的体面。
文臣主和、武将主战的双方,此刻已全然不顾君臣礼仪、同僚情面,在龙椅之下的金砖地面上,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吵得如同市井菜场一般沸反盈天。
文臣队列中,方才被杨烈指着鼻子骂的参知政事苏文清,此刻气得三缕山羊胡都竖了起来,他指着武将们的鼻子,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诸位将军!
我等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春秋无义战’啊!
那萧峰虽强,却也并非油盐不进——若以和亲为纽带,以岁币为缓冲,既能保得边境安宁,又能让百姓免于战火,此乃‘以德服人’的上策!
尔等只知一味主战,可曾算过一笔账?
我大宋承平百年,禁军久疏战阵,若强行开战,军费开支需耗空国库三年积蓄!
这钱从何处来?
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刮!
‘岁币与民生’,孰轻孰重,尔等难道分不清吗?”
“放屁!”
禁军统领李刚猛地向前一步,玄色铠甲上的铜钉碰撞着,出“哐当哐当”的脆响,震得人耳膜颤。
他虎目圆睁,指着苏文清便骂:“苏大人,你算的是银钱账,却没算祖宗的颜面账!
我大宋太祖皇帝横刀立马,打下这江山;
太宗皇帝亲征幽州,虽未成功,却也从未向契丹低头!
‘祖宗疆土不可丢’,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今日你以岁币换和平,明日萧峰便会要我割让燕云十六州,后日是不是连这汴京城的龙椅,也要让给他坐?!”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礼部侍郎王彦章急忙上前,扶着苏文清,对着李刚拱手道,“李将军,和亲并非投降,岁币也非纳贡,只是‘暂避锋芒’的权宜之计啊!
我大宋地大物博,只要休养生息三五年,练出一支精锐之师,届时再收回失地、洗刷耻辱,岂不是比现在鸡蛋碰石头要强?”
“暂避锋芒?
我看是苟且偷生!”
武将队列中,一位年轻的郎将张锐按捺不住,猛地捋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作势就要冲上前,“王大人,你可知前线将士听闻萧峰之名时,虽有惧意,却无一人愿降?
他们说,宁肯战死,也不愿看着陛下送公主去和亲,不愿看着大宋的旗帜,插在向蛮夷低头的土地上!
‘士可杀不可辱’,你口中的‘权宜之计’,是要断了我大宋儿郎的血性啊!”
“你一个小小郎将,也敢在此放肆!”
王彦章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却依旧梗着脖子反驳,“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战场之事,岂是你这毛头小子能懂的?
一旦开战,辽军铁骑南下,河北、陕西的良田会被踏成焦土,百姓会被掳为奴隶,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你所谓的‘血性’,是要让天下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也是你们这些文臣逼的!”
张锐气得脸色涨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不是你们平日里克扣军饷、压制武将,我大宋禁军何至于久疏战阵?
如今强敌压境,你们不想着如何整军备战,反倒想着送女人、送钱财,这不是‘卖国求荣’是什么?!”
“你敢骂老夫卖国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