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方乐山早早起身,穿戴整齐朝服,仔细检查了那三袋珍贵的作物和那份详细的记录。
确保万无一失,方乐山小心地放在马车里一个稳妥的位置,乘车前往皇宫参加早朝。
早朝之上,一切如常,百官奏事,皇帝垂询。
方乐山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有任何异常举动,只是偶尔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站在不远的徐怀楚,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冷意。
散朝后,百官鱼贯而出。
方乐山却并未随众离开,而是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对当值的小太监道:“劳烦公公通传,户部侍郎方乐山,有要事求见陛下。”
不久,通传回来,陛下在御书房召见。
方乐山定了定神,跟着引路太监,一路来到御书房。
建武帝正在批阅奏章,见到方乐山进来,放下朱笔,温和笑道:“方爱卿何事急着见朕?可是户部又有什么难题?”
方乐山跪下行礼:“臣方乐山,叩见陛下,今日臣求见,非为户部公务,而是……而是得蒙天佑,获此祥瑞,特来献与陛下!”
方乐山说着示意身后跟随着的小太监将三个口袋抬上前来。
“祥瑞?”建武帝来了兴趣,好奇地看着三个沾着泥土的麻袋,“爱卿平身。这是何物?”
方乐山站起身,亲自上前,解开袋口,将玉米、土豆、红薯一一取出,摆在御案前的地毯上,然后双手呈上方南写就的详细记录。
“陛下,此三物,名为玉米、土豆、红薯,乃臣偶然从一海外胡商处购得种子,心奇之下,于家中田庄试种,不料其产量……竟如此惊世骇俗!”
方乐山开始按照记录上的内容,结合方南的叙述,详细地向建武帝介绍起来。
方乐山从亩产说起,当听到“玉米亩产八至十石”、“土豆亩产二十五至三十石”、“红薯亩产三十至三十五石”时。
原本还带着些许好奇笑容的建武帝,脸色猛地一肃,霍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多少?!方爱卿,你再说一遍!”建武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建武帝快步走下御阶,来到方乐山面前,拿起一个沉甸甸的土豆,又抓起一把金黄的玉米粒,眼神灼灼光。
“臣不敢妄言,此乃臣亲自督促庄户计量所得,确凿无疑!”
方乐山将三种作物耐旱耐瘠、适应性强、可做主粮、易于储存等特点一一禀明。
“……蒸食、烤食、炖煮皆可,味甘而饱腹,实乃天赐之嘉禾!”
建武帝听得心潮澎湃,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大楚的粮仓将前所未有的充盈!
意味着许多贫瘠之地的百姓能免于饥馑!
意味着国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这是真正的社稷之基,国之大幸!
“好!好!好!”建武帝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地来回踱步。
“方爱卿,你立下大功了!此乃不世之功!”
“镇国公府真是朕的福星,老国公与方南在外征战拓土,爱卿在朝中又献此活民无数之神物!”
“忠君爱国,莫过于此!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重重有赏!必须重重有赏!”
方乐山牢记儿子的嘱咐,趁皇帝心情极佳之时,再次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悲愤和哽咽:“陛下且慢言赏,臣……臣今日献此祥瑞,本为江山社稷,万民福祉,欣喜不胜。”
“然……然臣心中却有一桩冤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求陛下为臣,为臣那蒙冤受屈的孩儿方南做主啊!”
建武帝正沉浸在祥瑞带来的巨大喜悦中,被方乐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连忙上前搀扶:“爱卿这是何故?有何冤屈?快快起来说话,方南那孩子怎会蒙冤?”
方乐山不肯起身,从怀中掏出那叠证词,高高举起,声泪俱下地将乡试之中,徐怀楚、李安才如何指使人诬陷方南夹带、如何刁难放破损试卷、事后如何杀人灭口。
如何密谋在阅卷环节舞弊,意图将方南的试卷黜落,并将几个送了重礼的官员子弟和关系户保送上榜的阴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哭诉了一遍。
“陛下!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关乎国本,清誉不容玷污!”
“徐怀楚、李安才身为朝廷重臣,竟因私怨,行此卑劣之举,陷害忠良之后,更是视朝廷法度如无物,买卖功名,操纵科举。”
“臣子方南,蒙陛下天恩,已有爵位在身,本可安享富贵,然感念圣恩,一心向学,欲求文科功名,更好报效朝廷!”
“如今却遭此构陷,若非其机警,早已身败名裂,即便侥幸度过前两关,如今其心血文章,亦可能被奸人恶意黜落。”
“求陛下明察!还科举一个清白,还臣子一个公道啊,陛下!”方乐山叩下去,老泪纵横,演技爆棚。
建武帝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滔天怒火!
建武帝接过那叠证词,快翻阅,越看脸色越是铁青,尤其是看到杀人灭口和计划在阅卷环节舞弊的部分,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白。
“岂有此理!!”
建武帝猛地将证词摔在御案上,出“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旁边的太监宫女浑身一颤。
“徐怀楚!李安才!安敢如此!安敢如此!他们把朕的科举当做什么了?他们的私器吗?!陷害功臣,杀戮灭口,买卖功名!罪不容诛!罪不容诛!!!”
盛怒之下,建武帝当即就要下令:“来人!即刻将徐怀楚、李安才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