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对不住!兄台!”年轻学子站稳身形,慌忙不迭地向方南道歉,脸上满是惶恐,“人太多,挤着了,没碰坏您的东西吧?”
那中年学子也连声道歉,顺势将扶正了的考篮递还给方南。
方南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刚才那中年人的动作虽然隐蔽迅捷,但如何能瞒过自己远常人的五感和战场历练出的警觉?
方南面上不动声色,淡然接过考篮:“无妨,人多拥挤,难免的。”
那两人见方南并未察觉,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口中说着“兄台海涵”,便迅退开几步,隐入人群。
两人并未走远,而是在不远处装作整理自己的考篮,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方南这边,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方南心中冷笑,假意低头检查自己的考篮,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刚才中年人触碰的位置。
指尖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异物感,方南不动声色,借着考篮的遮挡,指甲在缝隙边缘轻轻一挑,一张卷成细条、比小指指甲还小的纸卷便被挑了出来,捏在掌心。
趁着天色未明,方南背过身,迅展开纸卷一角。
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赫然是《论语》和《孟子》的片段摘抄,一张精心准备的栽赃小抄。
“呵,徐怀楚?李安才?还是李小娥?手段如此下作。”方南眼中寒芒一闪,不动声色地将小抄重新卷好,紧紧捏在掌心。
眼角余光瞥见那两人还在不远处张望,似乎在等待衙役搜查时上演好戏。
方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状若无事地踱步,看似随意地靠近那两人身后的人群边缘。
就在中年学子弯腰整理自己竹篮底部时,方南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一道微不可察的内力包裹着那小纸卷,如同被无形的手精准推送,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中年学子那竹篮提手与篮身结合处的一道隐蔽缝隙里,稳稳卡住。
做完这一切,方南仿佛什么都没生,又踱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闭目养神。
那中年学子毫无所觉,还在和年轻同伴低声说着什么。
“时辰到——!诸生肃静——!”一声洪亮的唱喏划破嘈杂。
贡院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数十盏硕大的灯笼被高高挂起,将大门附近照得一片通明。
一名身着绯袍的礼部官员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神情肃穆,开始高声宣读考场规则和严禁夹带、舞弊的严令。
宣读完毕,官员手一挥:“入场——!”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向那数条由胥吏衙役把守的入场通道。
每条通道口都摆着长桌,负责核验身份、查看浮票、搜检。
搜检极其严苛,所有考生必须解开头,脱去外袍、中衣,直至只剩贴身小衣,张开双臂。
由衙役仔细摸索全身每一寸,包括髻、耳孔、腋下、脚趾缝。
携带的考篮、食盒、笔墨纸砚、被褥衣物等,更是被翻得底朝天。
糕饼掰开,馒头捏碎,砚台水注倒空检查,笔杆也要拧开看看,稍有可疑,立刻严查。
轮到方南时,平静地依言行事。
衣物被粗暴地翻检,考篮被衙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摸了数遍,连折叠躺椅的骨架缝隙都用细铁签捅了捅,食盒里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更是被一一打开查看,烤饼被掰开几块,肉脯被撕开检查。
衙役搜得很仔细,但那张被方南移走的小抄自然毫无踪迹。
“无夹带,过!”负责记录的胥吏高声唱道。
方南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大喊:
“且慢!大人,学生有下情禀报,此人有夹带,学生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