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对证。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牺牲,所有的隐忍。
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回报。
一股巨大到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压在心底。
最终,只化为嘴角一抹凄凉到极致的苦笑。
他缓缓闭上眼睛。
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的沟壑,无声滑落。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息。
在众人眼中,这是一位在确认儿子死讯后,彻底崩溃的父亲。
只有梁群峰和钟正国看到了。
在那两行“悲痛”的泪水之下,在那张“绝望”的面容之下,是一个终于确认祭品已被神明享用,正准备踏上权力圣坛的……
枭雄。
钟正国的视线,落在刘和光那张纵横泪痕的脸上。
没有怜悯。
更无同情。
那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像是在检视一件刚刚嵌入榫卯、分毫不差的完美作品。
刘和光的演技,堪称完美。
可惜。
他面对的,是一个连棋盘都懒得看的执棋者。
钟正国的意识深处,陡然炸开一个年轻人的名字。
祁同伟。
这场滔天大戏的真正导演。
从刘和光独子的离奇失踪,到沙瑞金的“同归于尽”。
从引爆全省的舆论狂潮,到此刻指挥中心里,刘和光自以为得计的“悲痛欲绝”。
一环扣一环。
一步接一步。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那个年轻人的沙盘上,被推演了千百遍。
刘和光以为自己是忍痛献祭了儿子,即将踏上权力之巅的绝代枭雄。
他根本不知道。
他自己,连同他那个被视为敲门砖的儿子,从头到尾,都只是祁同伟摆上神坛,用以撬动整个汉东的……另一件祭品。
仅此而已。
钟正国第一次感到,自己所熟悉的、那座坚不可摧的权力天平,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方式,彻底掀翻。
这种洞悉人心,算尽未来的能力,已经不是“谋略”二字可以形容。
后颈处窜起一股寒意,瞬间刺透脊梁,让这位省委书记的头皮阵阵麻。
紧接着,这股彻骨的寒意,又化作了无边的庆幸。
幸好。
这尊请下凡尘的神,站在自己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