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嘶哑得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恨意,“吾誓……天上地下……吾要将你……挫骨扬灰!!!”
“对不起……长赢,这次又没有让你有选择的机会……”铭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长赢的耳朵里。
话音未落,竟主动往前挪了一小步,任由那只虎爪更深地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瞬间涌得更凶,染红了长赢胸前大片的兽毛。
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唇,突然覆了上来。那唇瓣微凉,却带着熟悉的温度,像是一剂神奇的良药,瞬间抚平了长赢身上所有的暴虐与狂怒。浑身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呜咽,像只被抛弃的幼兽。
“吾……吾王。”长赢的眼里止不住地流泪,血泪混着泪水,在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浅色的痕迹。
明明刚才还在夕阳下相拥,明明他刚答应要陪自己看遍四海的日出,明明他们马上就能真正地在一起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别哭,男子汉……大屁股……”铭安的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试图像往常一样逗他开心,可脸色却愈惨白,连唇色都褪成了淡淡的粉,说话时气息也越来越弱,“你想让他认命,永生永世做一件兵器。可是啊,他的王不答应……”
困难地转过头,看向脸色骤变的商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了我,但正因为选择了我,才让你棋差一着啊!”
铭安笑了起来,笑得格外放肆,胸腔的震动却加了血液的流失,嘴角溢出的血沫染红了下巴。
就在商人脸色铁青、指尖法诀再次变换的瞬间,铭安突然猛地抓住了长赢的虎爪,指腹按在他爪尖沾染的血珠上,嘴唇动了动,吐出四个字……
「善恶相抵」
这一次的「善恶相抵」,不再是以往那般转移伤口的术法。
长赢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口那颗灵石心脏上的黑色纹路,正顺着铭安按在爪尖的指尖,一点点剥离、游走,化作一缕缕黑色的烟气,钻进了铭安的胸膛里。
那是墨家的禁制,是他身为“兵器”的烙印,是他永世不得自由的枷锁,此刻正被铭安以自身为容器,强行接纳过去!
“该死!”黑市商人终于变了脸色,惊怒交加地嘶吼一声。
猛地加大了法诀的力量,暗紫色的光带死死缠住长赢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剑身刻满了晦涩的符文,带着刺骨的杀意,向着铭安毫无防备的身体刺去!
那个混杂着血腥与决绝的吻,余温还残留在长赢的唇上,却已成了世间最滚烫的烙印,烫得他灵魂都在抖。铭安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将他的心捅得千疮百孔。
可比这更痛的,是胸膛里那颗灵石心脏传来的、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
那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某种更深层、更古老的羁绊,正在被强行扯断。
他能“看”到,那盘踞在灵石心脏上、如同附骨之疽般存在了千万年的黑色纹路,正一寸寸地从灵石上剥离,像毒蛇般钻进铭安的心脏里。
铭安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纸白,却依旧死死抓着他的爪尖,没有松开分毫。
“不……不要……”
一声破碎的呜咽从长赢的喉咙深处挤出来,血泪再次汹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想推开铭安,想把那些该死的纹路重新拉回自己身上,想阻止这场以命换命的交易。
可身体像被焊死的铁像,四肢百骸都被禁制锁得死死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铭安的呼吸越来越弱,看着那柄淬着杀意的长剑,在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里,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长剑破空的声音刺耳得像是要割裂耳膜。长赢的瞳孔骤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他能清晰地看到剑刃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碧蓝色的眼眸被血泪染透,獠牙咬得牙龈出血,浑身的兽毛都竖了起来,像只濒死反扑的野兽。
体内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疯狂暴走,尾巴上的三道玄铁环爆出耀眼的雷光,几乎要挣脱他的控制,却还是被那无形的禁制死死压制在原地,连一寸都挪动不了。
“给——吾——滚——开!!!”
一声狂吼震彻云霄,海浪都仿佛被这股滔天的怒火掀得后退了几分。
长赢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全部的灵魂,去冲击那该死的束缚。
他要动,他必须动!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那把剑,哪怕被刺穿胸膛也无所谓;他要亲手捏碎那个商人的喉咙,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冰冷的长剑,离他怀中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铭安看着扑来的黑市商人,嘴角勾起的不是惧色,反是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那笑意极淡,却像冬日里最锋利的雪刃,藏着早已筹谋好的决绝。
「善恶相抵」哪里是什么临时起意的术法,早在他攥住长赢虎爪的那一刻,便已在血脉里悄然完成。
那些游走的黑色纹路,不过是他故意留在长赢灵石心脏上的幌子,像猎人设下的最后一道诱饵,等着商人自投罗网。
转头望向长赢,那双曾盛满落日金辉的眼眸里,此刻漾着化不开的不舍,却又透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指尖轻轻摩挲过长赢因痛苦而绷紧的下巴,指腹蹭过他眼角未干的血泪,声音轻得像海风拂过沙滩:“如果最后的结局是离别……”
顿了顿,俯身在长赢染血的唇上轻轻一吻,那吻带着胸口的剧痛,却温柔得能融掉千年寒冰,“我还是会选择和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