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以中军帅帐为中心,开始向着整个大营,疯狂地蔓延开来。
……
西三营,主将张翼的营帐内。
“你说什么?!”张翼一把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勃然大怒,“中军有变?援军是南贼?一派胡言!”
他指着那个前来报信的传令兵,破口大骂:“我看是你们巡逻营的人昏了头!在此妖言惑众,动摇军心!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北五营,主将赵阔的营帐内。
赵阔听完传令兵的汇报,没有像张翼那样暴跳如雷,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佩刀,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断粮……断讯……斥候失联……”他喃喃自语,将近期生的所有反常之事,在脑海中飞快地串联了起来,“难道……难道宋然那个疯子,说的是真的?”
而在更多的普通士兵营区之内,各种版本的流言,早已如同野草般疯长。
“听说了吗?中军帅帐那边,打起来了!”
“不是打起来,是哗变!听说是韩参军,亲手把王帅给刺杀了!”
“放屁!我听到的版本,是南贼从地底下钻出来了!有好几万人!已经把帅帐给围了!”
“完了……全完了……王帅要是没了,我们这几万人,还不都得成了没奶的娃?”
恐慌,猜忌,绝望……
各种负面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士兵之间疯狂传播。
调兵的将令,与质疑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北玄大营的指挥系统,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致命的、失灵的迹象。
……
与整个大营的混乱与喧嚣截然不同,中军帅帐前的广场上,依旧是那片死一般的寂静。
魏定和他麾下的神凛军,对周围越来越大的骚动声,充耳不闻。
他们就像一群最高效的工蚁,冷酷、沉默。
他们将广场上那些北玄卫兵的尸体,拖到了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尸山。然后,又用那些尸体,和从附近缴获来的拒马、盾牌,在通往帅帐的各个路口,迅地构筑起了一道道简易,却又无比坚固的临时防御工事。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整个中军帅帐,便已成了一座真正的,被死亡和钢铁拱卫的“孤岛”。
魏定站在那座由尸体堆成的防御工事之后,冷漠地注视着远处那些开始变得混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的北玄各营兵马。
眼中,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嘲弄。
一群,土鸡瓦狗。
……
就在北玄大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内乱,而陷入一片混乱与猜忌的泥潭之时。
一场真正的,足以将他们所有人彻底埋葬的死亡风暴,已经从三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悄然降临。
北麓,中军帅帐。那道由魏定点燃的红色狼烟,如同一柄插在敌人心脏之上的、滴血的匕,妖异而醒目。
南麓,岳麓山主峰之下。那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南境大营,此刻早已是杀声震天!杨再兴的神武军与辛弃疾的神威军,近两万大军,如同两股势不可挡的黑色洪流,从正面,向着早已军心涣散的北玄前营,动了雷霆万钧的总攻!
而在东侧,那片被称为“鬼见愁”的万丈绝壁之下。
四千名身披重甲,背负陌刀的神怒军将士,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鬼神,早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集结。他们像一把隐藏在阴影中的、最锋利的尖刀,正对着北玄大营那看似稳固,实则早已空虚的侧翼,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内乱之始,正面强攻,背后尖刀。
三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在这一刻,从三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对这座看似固若金汤,实则早已是风雨飘摇的庞大营盘,施加了最后的,致命的压力。
王坤和他麾下那所谓的八万大军,在这一刻,已经彻底陷入了四面楚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决战的帷幕,已被彻底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