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如何?”魏定上前一步,与宋然,隔着那道破碎的栅栏,四目相对。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南贼的兵马?”
“就凭你自己的臆测吗?”
“还是说,我家将军呈上的,由祁都督亲笔书写、盖有徐州都督府大印的文书,是假的?”
“又或者说,那枚由兵部下,代表着朝廷军令的调兵勘合,也是假的?”
魏定每问一句,声音便拔高一分,气势便更盛一分。
“宋将军,你今日在此,百般刁难,无端猜忌。你怀疑的,不是我,不是我家将军!”
“你怀疑的,是祁振都督的判断!是王坤元帅的眼光!更是我北玄王朝,赖以立国的军法与信誉!”
“这个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轰!”
这番有理有据,层层递进,将个人恩怨直接上升到动摇国本高度的话语,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宋然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然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白,由白转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步一步地,逼入一个由谎言和偏见构筑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整个营门前,鸦雀无声。
所有后勤营的士兵,包括周平和秦正非,看向宋然的眼神,都变了。
从最初的对峙,变成了鄙夷,变成了厌恶。
在他们看来,宋然,已经不再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将领。
而是一个,为了私人恩怨,不惜动摇军心,无理取闹的疯子。
魏定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他收回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片沉默的黑色森林,落寞地,摆了摆手。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我们徐州的祁都督,看在同为袍泽的情谊上,勒紧了裤腰带,从本就不多的军粮中,挤出这批救命粮,派我们五千弟兄,翻山越岭,日夜兼程地送来。”
“可我们换来的,是什么?”
“是怀疑,是排挤,是被人当成贼寇一样,百般羞辱。”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孙贺,又看了一眼在场所有的后勤营将士,眼神,无比的“真诚”。
“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把这批粮食,送给徐州城外的那些流民百姓。”
“至少,还能换来一句,自肺腑的感激。”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雨中,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样,看得在场不少后勤营的士兵,都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情。
是啊,人家好心好意来送粮,我们却……
孙贺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还在瑟瑟抖的陈端,又看了一眼那个让他今天把脸都丢尽了的宋然。
他快步上前,先是对着魏定,挤出了一个笑脸。
“这位将军,说笑了,说笑了。”孙贺陪着笑脸,姿态放得极低,“你们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宋然他……他就是个不懂变通的榆木疙瘩,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安抚完魏定,他猛地转过身,那张笑脸,瞬间化作了暴怒的狰狞。
他死死地盯着宋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非要把事情,做到这么难堪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