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泞的土地,将这里变成了一片令人寸步难行的沼泽。
宋然手中的长刀,依旧稳稳地架在陈端的脖子上。
那雪亮的刀锋,与陈端脸上不断滑落的冷汗和雨水,交相辉映,反射着周围火把跳跃的光芒。
他就像一尊沉默的礁石,独自一人,对抗着整个后勤营这片汹涌的“浪潮”。
“放下兵器!快放下兵器!”
“宋然!你疯了不成!你敢劫持上官!”
“快去禀报孙将军!快去!”
数十名后勤营的士兵,将宋然和他身后那几名同样持刀在手、神情决绝的心腹,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声色俱厉地呵斥着,手中的长矛却不敢再向前递进半分。
陈端的身份虽然不高,但终究是孙贺将军面前的红人。若他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而宋然身后,那名络腮胡队率王头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护在宋然的身后,手中那柄环刀上,沾满了雨水,像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虎。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先动。
动静越闹越大,很快,整个后勤营都被惊动了。
“都给老子让开!”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人群后方传来。
围堵的士兵们如同摩西分海般,迅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名身穿偏将甲胄,身材微胖,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将领,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一眼便看到了被宋然挟持的陈端,和他脖子上那柄明晃晃的长刀,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正是后勤营的副将,秦正非。
“宋然!”秦正非猛地停下脚步,指着宋然的鼻子,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后勤重地,公然拔刀,挟持同僚!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王帅!”
宋然没有去看他,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百步之外,那片在雨夜中沉默的黑色森林,声音冰冷。
“我再说一遍,让孙贺将军出来见我。”
“放肆!”秦正非气得浑身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直呼孙将军名讳!我告诉你,你现在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随我去帅帐向孙将军请罪,或许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再敢执迷不悟……”
“否则怎样?”宋然缓缓转过头,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死寂,“否则,就凭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也想拿下我?”
“你……”
秦正非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之际。
一个更加沉稳,也更具威严的声音,从高平的身后,缓缓响起。
“让他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后勤营的最高主将,后将军孙贺,不知何时,已经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悄然抵达了场中。
他没有像高平那样暴跳如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眼睛,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正死死地盯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宋然。
“孙将军!”
高平和陈端等人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躬身行礼。
孙贺没有理他们,只是对着宋然,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