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通体散着凛冽寒光的宝剑,被赵琥从那破碎的剑鞘之中,悍然抽出!
他将那柄剑,高高举起,剑锋直指苍穹!
“此剑,乃先帝亲手所赐!上可斩昏君,下可斩佞臣!”
赵琥须皆张,如同怒狮,对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开始了他那充满了悲怆与愤怒的,泣血陈词!
“老夫赵琥,十六岁从军,为我大安镇守南疆三十载!大小血战三百余场!身上有名有姓的伤疤,二十七处!”
“如今,老夫戎马半生,解甲归田。老夫的独子,老夫的女婿,竟被你们这群不人不鬼的阉党,无故关押!天理何在?!祖制何在?!”
“老夫就这么两个儿子!你们这是要让我赵家,断了香火吗!”
赵琥说的声泪俱下,唾沫横飞,那份属于开国功臣的悲壮与委屈,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在赵琥说得最是慷慨激昂,几乎要以头抢地之时。
“吱呀——”
一声轻响。
昭狱侧面,那扇毫不起眼,只供下人出入的小小木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正端着一个粗瓷大碗,从门里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
正是贾诩。
他一手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还冒着油光的肉包子,一手,则捏着一个刚刚咬了一口的包子。
温热的蒸汽,从那雪白的面皮里溢出,混着肉香,在他嘴角缭绕。
他眯着眼,惬意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的人间美味。
贾诩没有去看那个还在高举着宝剑,早已僵在原地的安国公。
他只是绕着赵琥,不紧不慢地走了两圈,像是在欣赏一件稀奇的物事。
随即,他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早已吓傻了的管家身上,用一种……带着戏谑的语气开了口。
“啧啧,好剑。”
他指了指赵琥手中那柄还在微微颤抖的宝剑。
“可惜啊,沾了尘俗气,拿来当哭丧棒使了。可惜,可惜。”
贾诩又指了指赵琥。
“国公爷这身段,这嗓门,中气十足。不去咱们京城最大的戏台子上,唱一出《功臣泣血》,当真是……屈才了。”
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羞辱性!
赵琥那张本就涨红的老脸,瞬间由红转紫!
他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只高举着宝剑的手臂,更是抖如筛糠!
“你……”
就在他即将彻底爆,不顾一切地挥剑砍下之时。
“吱呀——”
那扇始终紧闭的巨大黑色铁门,无声地向内打开。
一道同样是穿着一身黑衣,身形却比贾诩要高大几分的身影,背着手,从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漆黑门洞里,走了出来。
正是魏英。
他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抬起那双半阖着的眼睛,看了一眼天边那刚刚露出半边脸的晨光,仿佛对眼前这场闹剧,没有半分兴趣。
赵琥在看到魏英的那一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杀意,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更深沉,也更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他缓缓地将手中的宝剑,收回了鞘中。
对着魏英,拱了拱手,语气虽然依旧强硬,却已然没了方才的嚣张。
“想必,阁下便是从龙密卫的魏大人了。”
“本公今日前来……”
“国公爷。”
不等他说完,魏英便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轻飘飘地打断了他。
“有话,进来说吧。”
说完,魏英便转过身,径直走回了那片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昭狱之内。
只留下一个,让赵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冰冷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