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老人家,亲自为我们……松开了另一条,人人都惧怕的疯狗链子。”
……
与此同时。
安国公府,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与京城其他勋贵府邸的奢华浮夸不同,这里的陈设,古朴,厚重,充斥着铁血与肃杀的气息。
墙上,没有名家字画,只挂着一柄连鞘都已微微泛黄的,先帝御赐的宝剑。
香炉里,焚着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龙涎香,而是驱散疲惫的醒脑香。
当朝安国公赵琥,一个年近六旬,须却依旧乌黑如墨的老人,正戴着一副由西域水晶磨制而成的老花镜,俯身于一张巨大的,铺满了整个书案的京畿防务图之上。
他手中,执着一枚代表着天辰军的红色令旗,正仔细地,推演着什么。
他并非一个纯粹的武夫。
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绝不仅仅是悍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又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彻底打乱了书房的宁静。
“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那张总是挂着恭敬笑容的脸上,此刻没有半分血色,只有恐惧。
他的声音变了调,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摩擦过的破锣。
“公……公子爷他……”
“……他出事了!”
赵琥推演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沉稳与威严的虎目之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
……
一刻钟后。
赵琥静静地听完了管家那颠三倒四,却又充满了血腥与恐惧的哭诉。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暴怒。
赵琥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那副老花镜,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洁白的丝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镜片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动作,很慢,慢得如同时间,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书房之内,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管家那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赵琥将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老花镜,整整齐齐地,放回到了桌案之上。
他缓缓起身,踱步到那柄先帝御赐的宝剑之前。
赵琥伸出手,想要去握住那冰冷的,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权力的剑柄。
可他的手,却在距离剑柄,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只曾指挥过千军万马,曾斩下过无数敌人级的,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眸子里,最初那股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在想到“从龙密卫”,在想到“昭狱”,在想到那个连他自己,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魏英”的名字时。
瞬间,便被一股更深沉,也更冰冷的,名为“恐惧”的海水,彻底浇灭。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片……死寂。
他收回了那只颤抖的手。
对着那柄见证了他一生荣耀的宝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几个名字。
“余瑾……”
“贾诩……”
“魏英……”
“好……”
“……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