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汝安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坐视不理,任由这股民怨酵下去。
不出三日,这京城,就要大乱!
那些被逼到绝路的百姓,在余瑾那面“青天大旗”的指引下,绝对会做出冲击侯府、冲击官衙,甚至冲击皇城的疯狂举动!
到了那时,自己这个皇帝,该怎么办?
派兵镇压?
镇压这些为了一口饭吃而奋起反抗的百姓?那他赵汝安,就会彻底沦为一个不恤民情、残害子民的暴君!史书之上,骂名千古!
不镇压?
那这大安的法度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这天下,到底是他赵家的天下,还是他余瑾的天下?!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比之前在朝堂之上,卢颂给余瑾设下的那个死局,还要阴狠百倍、致命百倍的阳谋!
想明白了这一切,赵汝安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魏英,心中那股被欺骗、被利用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但他,终究是帝王。
在最初的震惊与愤怒之后,是更深层次的冷静与权衡。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将那滔天的怒火,压回心底。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已经只剩下一片属于君王的,冰冷的决断。
“梁宇。”
“奴婢在!”
“传朕旨意!”
“命你,即刻出宫,前往东市。告诉余瑾,朕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将聚集的百姓,尽数遣散!绝不许,再生出任何事端!”
“是!”梁宇躬身领命。
“第二!”赵汝安的目光,转向了殿外,声音变得愈森寒,“传令京城卫戍军统领王威,命他即刻点齐三千兵马,封锁东市各处要道!随时准备,弹压维安!”
“若有暴民,胆敢冲击官府,冲击勋贵府邸者……”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格杀勿论!”
魏英跪在地上,听着这两道旨意,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作为皇帝绝对的心腹,他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执行者。
“还有……”
赵汝安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疲惫。
他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看着面前那张空白的奏章,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提起了那支重若千斤的朱笔。
“……为朕,磨墨。”
梁宇和魏英都是一愣。
只见年轻的帝王,深吸一口气,在那张空白的宣纸之上,一笔一划,无比沉重地,写下了三个字。
罪、己、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