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叩击着石板路面,两道身影互相搀扶着,歪歪斜斜走在巷中。
“送你回家,”卡米耶含含糊糊地道:“最后一杯度数好高啊,我晕了。”
他说话本就有点不清楚,这会儿大着舌头,更叫人听不分明。
陈冬一连“啊”了几回,最后急躁地薅住他的衣领:“你那舌头怎么老打卷啊?”
“我说我送你回家,”他哼哼道:“我宁愿卷卷的,你的舌头像冻僵的死蛇。”
陈冬眼睛都笑成条缝:“到公交站吧,我住得远。”
俩人顺着江堤,沿路寻找陈冬乘坐的七路车,最后硬生生走回了西餐厅前头。
陈冬指着西餐厅跟卡米耶说:“我在这里上班,你明天可以过来找我,我请你吃布丁。”
“再来份牛排吧,布丁吃不饱。”卡米耶用脑袋拱她,语气黏糊糊地:“p1ease~”
“不行,牛排太贵了,”陈冬想也没想就张口拒绝:“那请你吃俩布丁。”
他俩又往前走了一截儿,眼看站牌就在面前,卡米耶忽然拽了陈冬一把:“你看,有格子。”
水泥路面上用粉笔画着歪扭的竖排格子,边缘已经被蹭得模糊不清。
“你会不会跳格子?”
他问着,单双脚哒哒跳了过去,布兜跨在臂弯上左右乱甩:“我还会翻花绳,跳皮筋,编手链……班上的小姑娘都乐意跟我玩。”
他一趟趟反复蹦跶着,乐此不彼,蓬松的黑在路灯下飞舞雀跃。
陈冬蹲在站牌旁看他半晌,忽然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现在十点半,公交车已经停运了。”
“我忘记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灵通,幽幽蓝光映出那双微拧的柳眉,与眼睑处摇摇欲坠的浅褐色小痣。
她迅把手机揣进兜里,三两步跨上前,手掌平摊在半空:
“今天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
“我得赶紧走了,不然到家得后半夜了。”
那双墨绿色的眼瞳朦胧又清澈,如夏日葱郁的森林、如春日流淌的湖泊,温和而湿润地低垂着,注视着那只白皙的、覆着厚重粗茧的掌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搭上她掌心,修长的指节缓缓拢住手掌、收紧。
“我送你回去。”
卡米耶弯着眼眸,反而把身子侧了侧,将布袋掩在身后:“我害怕,你陪陪我吧。”
他说着,抬手拦下辆车。
陈冬怔了一瞬,哧地笑了起来:“你怕什么。”
“怕黑。”
卡米耶拉开车门,用屁股把她往车前拱了拱:“走吧走吧。”
俩人挤进后排座位,陈冬跟司机报上地址,偏头看他。
他个子长得高,腿也长。委屈巴巴地蜷在狭窄的座椅间,还笑眯眯地冲她弯着眼。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话声愈低沉。
陈冬昏昏沉沉抵着玻璃窗,肩头冷不丁一沉,吓得她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馥郁的无花果香蕴着酒气,浓郁地萦在鼻端。
那张白皙漂亮的面容拱在颈窝里,露出半张线条分明的侧颜。纤长浓密的眼睫半敛着,高挺的鼻梁上缀着眉朱红的小痣。嫣红的薄唇微微开合,珠白齐整的齿间吐露出丝缕酒香。
他自顾自地找了个舒坦的位置,乌黑曲卷的丝毛茸茸刮挲着她的脖颈,滚烫的吐息喷洒在肌肤上,蒸腾起小片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