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镇灵之母」吗?”荧皱着眉头,凝视着那个瓶子,沉声问道。
“「镇灵」?呵呵…是的,我是其中之一。「之母」?嗯…如您不嫌弃,我也做过母亲。”那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戏谑,“但是…「镇灵之母」?鄙俗的沙漠住民想要逗我大笑,对吗?唔…我的评价是,滑稽,但不够好笑。差太远啦…”
“我们代表塔尼特部族前来拜见您,”婕德上前一步,按照部族的礼仪,恭敬地说道,“唯望您能施展能力,助我们找寻到娜布·玛莉卡塔的沉眠之处…”
“啊,是沙漠人。”那声音的主人,也就是利露帕尔,似乎对婕德产生了兴趣,“我喜欢这个小姑娘…懂规矩,说话也好玩,惹人笑。”
她的话锋陡然一转,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傲慢,“但是…但是呀,请你退下,我只和你的主子说话。”
婕德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那被眼罩遮蔽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嗯…远方的、不识得的香料气息…沙漠人女奴,会飞的宠物…”利露帕尔仿佛在点评货物一般,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您一定是一位流亡异乡的公主,对不对?”
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刚想开口反驳,却被左钰抬手拦住了。
左钰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笑容。他的眼神平静,平静得如同一片冰封的、深不见底的湖泊。他缓步上前,走到那悬浮的瓶子前,声音不大,却像九幽之下的寒冰,清晰地传入了利露帕尔的意识之中。
“收起你那套陈腐的、属于上一个纪元的把戏,瓶子里的东西。”
利露帕尔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毫无敬意的称呼激怒了,她尖声叫道:“放肆!区区凡人,竟敢…”
“闭嘴。”
左钰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伴随着这两个字,一股无形的、却又磅礴浩瀚到足以令神明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那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绝对的、碾压式的压制!
瓶子中的利露帕尔,她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魂火,在这股威压之下,猛地一缩,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像是被投入了混沌的深渊,周围是无尽的、冰冷的、充满了毁灭与新生气息的猩红色能量。她看到了宇宙的生灭,看到了法则的崩塌与重塑,在那力量的尽头,她仿佛窥见了一个盘踞于万物之上的、不可名状的古老意志!
恐惧!前所未有的、深入灵魂本源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那被囚禁了千年的、早已变得扭曲而傲慢的心灵。她曾经侍奉过赤王,见识过花神的伟力,感受过大慈树王(在利露帕尔的记忆中已经是小吉祥草王了)的智慧,但那些力量,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出的气息相比,渺小得如同萤火与皓月!这不是权能,这是…创世与灭世的本源!
“你……”利露帕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你那套所谓的主奴游戏,在你那位愚蠢的君王将自己的王国拖入深渊时,就已经过时了。”左钰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瓶中那颤抖的魂火,“她们是我的同伴,不是什么奴才,也不是什么宠物。你若再敢用那种肮脏的词汇称呼她们,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永恒遗忘’。”
利露帕尔的魂火惊恐地闪烁着,她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傲慢。她立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谦卑到了极致的语气,急切地说道:“是!是!伟大的…尊敬的阁下!是我失言!是我愚昧!请您原谅我的无知!我再也不敢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荧、派蒙和婕德都愣在了原地。她们虽然感受不到那股针对灵魂的恐怖威压,但她们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瓶子里的魂火,在左钰面前,表现出了近乎于崩溃的恐惧。
“利露帕尔,叫我利露帕尔就好。”那声音变得无比温顺,甚至带上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利露…帕尔…欸?!你就是那个…书上写的那个…!”婕德回过神来,惊呼出声。她想起了传说中那个将居尔城人王奥尔玛兹全家溺死的凶灵。
“不!那都是误会!是那些愚蠢的凡人对我的污蔑!”利露帕尔急忙辩解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生怕左钰因为这个传说而对她降下神罚。
“那…你为什么会愿意为荧献出「真名」呢?你总得有个理由和目的才对!”婕德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为…因为…”利露帕尔的魂火闪烁不定,她偷偷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左钰,连忙说道,“因为我能感受到,这位小姐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高贵纯粹的气息!而能与她同行的您,更是…更是拥有着守护世界、重塑法则的伟大力量!能为你们效劳,是利露帕尔至高无上的荣幸!”
“欸?!虽说荧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啦…”派蒙看着这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瓶子,感觉自己的小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现在,重要的是,您准备好了吗?尊敬的荧小姐?”利露帕尔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问道,她现在只想尽快与这个小队,尤其是与那个恐怖的男人,建立起联系。
“我觉得婕德说得对!这家伙一看就很不对劲,我们把它丢掉好了…”派蒙依旧有些不放心地小声嘀咕。
婕德也看着荧,眼神中充满了担忧:“荧,我觉得还是…”
荧沉吟了片刻,她虽然不明白刚才到底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左钰的举动,必然有他的深意。她看向左钰,后者对她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荧下定了决心。她看向婕德,语气坚定地说道:“为了朋友,这点冒险不算什么。”
婕德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可是…呃…!不、没什么…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
“您是一个多么善良又勇敢的人啊。”利露帕尔立刻送上了由衷的赞美。
“那么,尊敬的荧小姐,请您将我捧在耳边,让我将「真名」托付与您…”
“荧…”派蒙和婕德依旧不放心地看着她。
“不用担心我。”荧对着她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即,她伸出手,将那个冰冷的瓶子,缓缓地捧起,凑到了自己的耳边。
荧将那冰冷的、如同瓶子般的镇灵轻轻捧起,凑到了自己的耳边。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一个无比柔和雅致的、仿佛来自上一个纪元的古老语言,在她耳畔柔声低语。那话语的音节复杂而又充满了奇妙的韵律,如同夜风般难以理解,但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烙印在了她的记忆深处。然后,话语消散,她的耳廓仅留下一丝冰凉而又略带潮湿的触感,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冰冷的蝮蛇轻轻吻过。
“这样,契约就成了。”利露帕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不再是从瓶中传出,而是直接在荧的脑海中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亲近感,“我将保护您不受沙漠、热风、瘟疫与阴谋的侵害,我将永远将您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我的大人。”
婕德站在一旁,看着荧与那个瓶子之间建立起的、她无法理解的联系,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排斥在外的、难以言喻的失落。
“所以,这个瓶子也要在荧身边飘呀飘了吗?”派蒙绕着荧飞了一圈,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呵呵,很遗憾,是的。”利露帕尔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享受着这种独占的亲近。
“好了,既然拿到镇灵,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快走吧。”婕德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生硬,她转过身,不再看荧和那个碍眼的瓶子,大步向着洞窟深处走去,“荧,我看到后面有一条新的通路。我们走这边!”
她所指的,是刚才那场战斗中,被半永恒统辖矩阵那垂死的挣扎所震塌的一处墙壁,后面露出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荧刚想跟上,却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不祥的震动。“这里怎么会……”
“难道是刚才的战斗……”她的话还未说完,婕-德那略带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便从前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