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如同败军之将的愁容。
汉斯率先打破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整整一千重骑……那是王国的精锐啊……”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火海吞噬,却无能为力。”
马可猛地灌下一口劣质麦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
“我的三千步兵,现在只剩下一千溃兵。那些弓箭手……很多都是跟着我十年的老兵。”
他重重放下酒杯。
“你相信吗?那个费德西尔……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武将,倒像个学院里的学者。”
“学者?”
汉斯苦笑一声。
“哪个学者能三次凿穿步兵方阵?我的斥候说,他的骑兵突击时,整个荒原都在震动。”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窗外传来伤兵的呻吟声,还有军官呵斥溃兵的叫骂,这些声音像鞭子般抽打着两位将领的自尊。
“最可怕的是……”
汉斯突然压低声音。
“他好像能看透我们在想什么。那些佯装溃逃,那些篝火……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无比。”
马可点头时,铠甲出沉闷的碰撞声。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三度冲阵却几乎零伤亡的。那些角马……那些装备……”
他忽然抬头。
“你说,费斯王国什么时候培养出这样的怪物?”
“怪物?”
汉斯露出惨淡的笑容。
“我倒觉得像是军神转世。记得吗?他今年才十一岁。”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脸色映得更加苍白。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墙上的军事地图,那个代表费德西尔的小旗正插在黑木镇外七公里处。
“两千骑兵,一千步兵。”
马可喃喃道。
“若是出战……”
“必败无疑。”
汉斯接话,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这座镇子的城墙,万幸这座镇子有城墙。”
又一阵沉默降临,他能清楚地听到镇外隐约传来的号角声。
那是费斯军在操练,仿佛在故意嘲弄他们的怯战。
“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汉斯突然冷笑。
“三天前我还嘲笑他是无胆鼠辈,现在……现在我却不敢踏出这座镇子半步。”
马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擦拭着佩剑。
剑身上映出他疲惫的双眼,那里再也找不到出征时的傲气,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当黎明来临,这两位曾经骄傲的将领依然对坐无言。
他们知道,镇外那个年轻的对手正在等待。
不是等待战斗,而是等待他们彻底崩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