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慢悠悠地给赵匡胤倒了杯热茶,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陛下的忧虑,臣早就想到了。五代十国乱了几十年,说到底就是因为兵权分散,武将太强、君主太弱。要想睡得安稳,其实很简单——把兵权从将领手里收回来,集中到陛下手里,让天下兵权尽归朝廷,自然就没人能威胁到您的皇位了。”
赵匡胤皱着眉:“可石守信、高怀德这些人,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当年陈桥兵变要是没有他们,我也坐不上这龙椅。直接收他们的兵权,会不会寒了兄弟们的心?”
“陛下放心,”赵普放下茶杯,眼神笃定,“不用硬来,咱们可以用‘软办法’。既能收回兵权,又能保全他们的体面,还能让他们感念陛下的恩义。”说着,他凑到赵匡胤耳边,低声说了一计,赵匡胤听完,眉头渐渐舒展,忍不住拍了拍赵普的肩膀:“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几天后,赵匡胤在皇宫里摆下宴席,召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等禁军高级将领入宫赴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正喝得热闹,赵匡胤突然放下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
石守信最是直率,见状立刻放下酒杯,起身问道:“陛下今日为何叹气?莫非是朝政有烦心事?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赵匡胤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疲惫:“你们以为当皇帝是件容易事?还不如当年在军营里当将军自在。如今我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担心皇位坐不稳——这龙椅谁不惦记?就算你们对我忠心耿耿,可万一你们的部下也想富贵,把黄袍披在你们身上,到时候你们是从还是不从?”
这话一出,宴席上瞬间安静下来。石守信、高怀德等人脸色骤变,吓得手里的酒杯“哐当”掉在地上,连忙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陛下!臣等绝无二心!当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如今陛下登基,臣等只想好好辅佐陛下,绝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求陛下明察!”
赵匡胤连忙起身,伸手去扶他们,脸上却依旧带着“为难”:“我知道你们忠心,可我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是不信你们,是怕这乱世的风气,再让兄弟们陷入两难境地啊!”
就在这时,赵普适时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对着石守信等人躬身行礼,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将军们,陛下这是为你们着想啊!你们跟着陛下立了这么多汗马功劳,如今也该享享清福了。不如主动交出兵权,陛下会赐给你们良田美宅、金银珠宝,还能跟皇家结为亲家——你们的女儿嫁给皇子,儿子娶公主,从此君臣相得,世代富贵,不比手握兵权、天天担惊受怕强?”
石守信等人何等精明,一听就明白——这哪里是“建议”,分明是皇帝在敲打他们,若不交出兵权,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的心思,再次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臣等愿交出兵权,回家养老,绝不给陛下添麻烦!”
赵匡胤见目的达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连忙让人扶起他们,又亲自给他们倒酒:“好兄弟!朕就知道你们深明大义!放心,朕绝不会亏待你们!”
第二天,石守信、高怀德等人就纷纷上书,以“年老体弱”为由,请求辞去禁军将领的职务。赵匡胤当即准奏,免去了他们的军职,改封他们为节度使,赐给他们大量田宅、钱财,还真的将几位公主许配给了他们的儿子——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杯酒释兵权”。
兵权收回后,赵匡胤又在赵普的建议下,改革军事制度:把禁军分为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三部分,分别由不同的将领统领,将领只负责带兵训练,调兵权归枢密院,指挥权归皇帝临时任命的将帅,形成“三权分立”的格局,从根本上杜绝了武将专权的可能。
与此同时,赵普还提出“重文轻武”的治国理念,主张用儒家思想治理天下。有大臣不服,质疑他:“宰相只靠一部《论语》,就能治理好天下吗?”赵普坦然回应:“臣平生所知,确实不出《论语》这部书。昔年用半部《论语》辅佐太祖定天下,如今用半部《论语》辅佐陛下治天下,足够了。”
这话传到赵匡胤耳中,他不仅没有不满,反而对赵普更加信任——正是靠着赵普这“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理念,宋朝渐渐扭转了五代以来“武人乱政”的局面,开启了重文治、兴教化的时代,为日后的“宋初盛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赵普的“治国锦囊”,也随着“杯酒释兵权”与“半部论语”的传奇,流传千古。
四、太原悲歌:刘继元抱契丹苟延,宋太祖征北汉定北方
北宋建立后,赵匡胤陆续平定了南唐、后蜀、南汉等割据政权,唯独北方的北汉,成了大宋统一之路上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这北汉背靠契丹,占据太原要地,虽国力弱小,却仗着契丹的庇护,屡次与北宋作对,成了赵匡胤的一块心病。
北汉皇帝刘继元,本就不是有雄才大略的君主,登基后更是把“抱契丹大腿”当成了唯一的生存之道。他每年都要给契丹送去大量金银、绢帛,甚至把北汉的特产煤炭、铁矿都打包献给契丹皇帝,还卑微地自称“侄皇帝”,一口一个“契丹大哥”地讨好。每次北宋军队逼近边境,刘继元第一反应不是整军备战,而是派使者快马加鞭去契丹求援:“契丹大哥,北宋又来打我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没了北汉,北宋下一步就该打您了!”
契丹人收了好处,也不能完全不管,偶尔会派几千骑兵南下“支援”,但从来都是“意思意思”——他们知道北汉是块烫手山芋,既不想让北宋轻易吞并北汉、威胁自己的南部边境,也不想为了北汉和北宋死磕,损耗自己的兵力。每次契丹援军到了太原附近,看到北宋军队势大,就远远地扎营,偶尔和宋军小打小闹几场,等拿到刘继元再送来的“辛苦费”,就找个理由撤兵,把烂摊子又丢给了北汉。
显德九年(公元96o年)秋,赵匡胤在平定南方后,终于腾出手来,决定亲征北汉,拔掉这颗钉子。他率领十万宋军,分三路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太原城下,把太原城围得水泄不通——东门被宋军的攻城塔堵住,西门架起了投石机,南门和北门则被骑兵层层封锁,连一只鸟都难飞出城去。
刘继元站在太原城楼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宋军,旌旗招展,铠甲耀眼,投石机抛出的石块不断砸在城墙上,出“轰隆”的巨响,城墙都在微微震颤。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了血色,腿肚子直打哆嗦,声音带着颤抖问身边的大臣:“这。。。这可怎么守?宋军这么多,契丹援军又迟迟不到,太原城怕是撑不住了!”
有个胆小的大臣早就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出主意:“陛下,咱们不如学南唐的李煜,派人去跟赵匡胤求和吧!只要咱们愿意称臣纳贡,赵匡胤说不定会放咱们一马!”
“求和?”刘继元气得直拍城墙,手指着那大臣的鼻子怒斥,“你没看到李煜的下场吗?他投降后被押到汴梁,封了个‘违命侯’,跟囚徒一样!我刘继元就算死,也不能像他那样窝囊!给我死守!谁敢再提求和,斩立决!”
大臣们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去组织防守。北汉的士兵虽然知道大势已去,但在刘继元的严令下,也只能拼死抵抗——有个叫王的将领,在城头指挥士兵射箭,身上中了数箭,鲜血浸透了铠甲,却依旧拄着长枪站在城头,对着士兵们高喊:“太原城在,我们在!就算战死,也不能让宋军轻易进城!”
可北汉国力实在太弱,多年来依赖契丹,军队战斗力本就不如宋军,加上粮草短缺,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长久抵抗?宋军则士气如虹,赵匡胤亲自在城下督战,还下了悬赏令:“谁能第一个登上太原城头,赏钱千贯,封指挥使!”
宋军士兵们像潮水般冲向城墙,有的扛着云梯往上爬,有的用撞木撞击城门,还有的对着城头射箭,压制北汉守军。太原城的城墙渐渐出现了裂缝,北门的城门被撞木撞得摇摇欲坠,北汉士兵死伤惨重,再也撑不住了。
契丹援军的消息迟迟不到,城里的粮草也见了底,甚至有士兵开始偷偷投降。刘继元站在皇宫里,听着城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勇气自杀,只能换上素衣,打开城门,带着满朝文武,跪在赵匡胤的马前投降。
见到赵匡胤时,刘继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哽咽:“陛下,臣也是被逼无奈啊!北汉国力弱小,若不依附契丹,早就被灭了。臣知道抵抗大宋是错的,求陛下开恩,饶臣一命!”
赵匡胤勒住马,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继元,哈哈大笑:“朕亲征北汉,是为了天下一统,不是为了杀戮。你既然主动投降,朕就不会为难你。起来吧,跟着朕回汴梁,朕会给你一个闲职,保你衣食无忧。”
随着刘继元的投降,存在了二十九年的北汉正式灭亡,北宋终于统一了中原地区。赵匡胤骑着马进入太原城,看着城中归附的百姓,又望向北方契丹的方向,眼神坚定——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完成柴荣的遗愿,收复幽云十六州,让大宋的旗帜,插遍整个中原大地。
五、血泪终章:小周后宫闱受辱,李后主七夕饮鸩
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宋太祖赵匡胤驾崩,其弟赵光义即位,是为宋太宗。这位新皇帝登基后,没把心思放在朝政上,反而先盯上了软禁在汴梁的小周后——早在南唐灭亡时,他就曾见过小周后一面,那倾城之貌,多年来一直让他念念不忘。如今大权在握,他终于有了“得偿所愿”的机会。
这年深秋,汴梁城飘起了冷雨。宫里突然传来旨意,说皇后曹氏邀小周后入宫“叙话”,共赏宫中菊花。小周后心里犯嘀咕——从前太祖在位时,皇室从未主动召她入宫,如今新帝刚登基就有此举动,绝非“叙话”那么简单。可她是阶下囚,哪敢违抗皇命?只能强装镇定,跟着传旨太监入宫。
李煜送她到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心里莫名慌,只能在院里来回踱步,从清晨等到日暮,又从日暮等到深夜,始终不见小周后回来。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直到某天傍晚,小周后才被太监送回小院。她刚走进门,就一头扑进李煜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肩膀剧烈颤抖。往日里梳理得整齐的髻散乱了,华服上沾着污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满是屈辱与恐惧,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李煜紧紧抱着她,心如刀绞,声音哽咽:“爱妃,这半个月在宫里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周后只是拼命摇头,哭得更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敢说,也不能说——那半个月里,赵光义根本没让她见皇后,而是将她强行留在偏殿,百般羞辱;更过分的是,赵光义还找来宫廷画师,让画师当场描绘他与小周后的场景,将这屈辱的画面定格成画(即后世传闻的《熙陵幸小周后图》)。这等羞耻之事,她怎有颜面对李煜言说?
没过多久,坊间就传出了流言。有宫人偷偷将宫里的事告诉了李煜的旧部,旧部又辗转把消息传给了李煜。当李煜得知赵光义强留小周后、还命人作画的真相时,他浑身冰凉,气得浑身抖,却连冲出去理论的勇气都没有——他是亡国之君,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又怎能护住心爱的人?
悲愤与无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回到书房,拿起笔,借着昏黄的烛火,将满心的痛苦倾泻在纸上。笔尖落下,字字泣血:“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写完后,他看着“天上人间”四个字,眼泪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从前在南唐的日子是“天上”,如今的屈辱与痛苦是“人间”,这道鸿沟,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这《浪淘沙》很快就被人传到了宫里。赵光义看到词稿,又听闻李煜近日常与旧部私下会面,顿时勃然大怒,将词稿狠狠摔在地上:“李煜这贼子,都成了阶下囚,还敢写词抒怨怼,分明是贼心不死,还在怀念南唐!留着他,迟早是个祸患!”
这年七夕,恰逢李煜四十二岁生日。赵光义特意派人送来一壶“寿酒”,说是“祝违命侯福寿绵长”。李煜看着那壶酒,心里早已明白——赵光义这是要他死。他没有犹豫,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周后见状,冲过来想打翻酒杯,却被李煜拦住。他看着小周后,露出一抹凄凉的笑:“爱妃,别拦我。这屈辱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能死在今日,也算遂了我的心愿。”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毒酒入喉,很快就作起来,腹中绞痛如刀割,浑身抽搐不止。小周后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李煜躺在她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目光却望向窗外的天空——那轮明月,像极了当年在金陵柔仪殿赏过的月亮。他张了张嘴,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缕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歪了过去,再也没了气息。曾经的南唐后主,那个写下无数千古名句的词人,最终在绝望与屈辱中,结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
赵匡胤当年的“黄袍加身”,兵不血刃地开启了大宋王朝;李煜的“囚徒血泪”,则为混乱的五代十国画上了悲壮的句号。可这天下,并未就此太平——北方的契丹占据幽云十六州,铁骑时常南下;西北的党项部落逐渐崛起,隐隐有割据之势。宋朝刚结束中原的战乱,又将面临异族的威胁。赵普当年“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方略,能否让大宋长治久安?赵光义又会如何应对边境的危机?这大宋王朝的未来,还藏着无数未知的变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卷大宋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