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场的铁门半开着,月光漏进来,照见安娜的影子斜斜铺在地上,她的格洛克正抵着个男人的后颈。
那男人穿着灰色连帽衫,右手还攥着半截钢丝,脚边散落着几个电子元件——是破解门禁的工具。
“尤里的老相好。”安娜扯下男人的帽子,他鬓角有道疤,我认得,三个月前在日内瓦的审讯室见过,当时他是尤里的司机。
男人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渗出来——他咬了毒牙。
安娜踢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摸出个u盘,金属外壳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树纹,和母树的脉络一模一样。
“加密等级a+。”卢峰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测试场的泥土,“得送国家安全部解码。”
我盯着地上的男人,他的瞳孔正在扩散,最后一眼却望向仓库方向。
那里,反物质炮的充能模块正在调试,蓝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漏出来,像极了母树的孢子在光。
“把所有涉密区域的安保升到最高级。”我扯过安娜的战术背心,“调三队武警过来,每小时巡逻一次。”
她点头,转身时,我看见她耳后有道新的抓痕,应该是刚才扭打时蹭的。
血珠顺着颈侧往下淌,在战术背心上晕开朵小红花。
“林教授。”卢峰递来车钥匙,“去机场的车在后门等着。”
我接过钥匙,金属凉意透过掌心渗进骨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德国克虏伯的采购经理来的消息:“抱歉,我们的库存也。。。被不可抗力影响了。”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测试场陷入黑暗。
我望着仓库方向的蓝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卫星拍到的画面——智利的铼钼矿,被母树的孢子云裹成了个巨大的茧,像颗正在孵化的蛋。
司机按了两声喇叭,车灯在黑暗中切开两道亮白的路。
我坐进后座,车窗上蒙着层薄雾,用手指抹开,看见安娜正蹲在地上,用证物袋收捡那个刻着树纹的u盘。
她的影子被车灯拉得很长,像根正在生长的藤蔓。
手机又震了,是金川集团的李总:“林教授,我们仓库的铼钼合金。。。昨晚被盗了。”
我捏紧手机,指节白。
车窗外,测试场的红灯开始旋转,警报声撕开夜色。
倒计时的数字在脑子里跳动,56小时12分,每一秒都像母树的根须,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
司机回头看我:“教授,去机场?”
“先去金川。”我望着窗外渐远的测试场,那里的蓝光还在亮着,像极了母树的眼睛。
我捏着烫的手机,李总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车窗外,金川集团的霓虹招牌被雨刷器刮成模糊的光斑,雨势渐大,雨滴砸在车顶像敲铁皮鼓。
副驾驶的卢峰突然探身,把温热的咖啡杯塞进我手里:“教授,克虏伯的技术顾问半小时前来了新材料参数。”
我低头看终端,一行行数据在雨雾里跳动。
碳化硼基复合材料,热导率是铼钼合金的1。3倍,抗辐射性能标红——这是上个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报废的火星探测器隔热瓦材料,我上周在《高能物理学报》上扫过一眼摘要,当时满脑子都是孢子云,根本没往武器充能模块上想。
“他们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我拇指划过参数页,心跳快得像打桩机。
“我今早黑进了欧洲航天局的旧数据库。”卢峰推眼镜的动作带起风,吹得副驾的文件纸哗啦响,“您三天前在实验室嘀咕‘要是能找个抗高能粒子轰击的替代品’,我记着呢。”他指节敲了敲终端上的供应商备注,“材料存放在挪威特罗姆瑟的航天废料库,还没被孢子云覆盖——那地方冷得连母树的藤须都冻成冰棱。”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两道透明的弧,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雨幕里扭曲。
特罗姆瑟,北纬69度,去年冬天我和卢峰在那里观测过母树孢子的电磁辐射特征,当时他蹲在雪地里捡冻硬的孢子样本,睫毛上结着冰花,说“要是能把这玩意儿的能量转化率逆向推导。。。”
“联系挪威方面,走北约科研通道。”我把咖啡一饮而尽,苦味在喉咙里炸开,“告诉他们用反物质炮的设计专利换——反正等母树来了,专利也不值钱。”
卢峰的手指在终端上翻飞,雨刮器的节奏和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叠在一起。
十分钟后,终端弹出绿色确认框,他抬头时眼睛亮得反常:“特罗姆瑟的仓库管理员说,材料就堆在2号库的货架最上层,裹着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银色隔热膜——您猜怎么着?”他喉结动了动,“管理员是您十年前带的博士生,陈默。”
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