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沙之喉的入口,如同巨兽腐烂的咽喉,在永恒风蚀的呜咽中张开。
灼热的风裹挟着细沙,拍打在三百不死狼卫的石覆面上,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他们沉默地骑在同样覆着岩甲的巨狼背上,猩红的目光从石刻面具的眼孔后透出,凝固在前方引路的狼腰战士背上——
那些女战士古铜色的皮肤上,蝎尾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扭动,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
子辉骑在大黑背上,位于这支诡谲队伍的中心。
他面色冰封,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心钥”骨刀那冰冷沉寂的刃口。
狼毫老萨满佝偻的身影跟在他侧后方,裹在厚重的麻布里,仿佛随时会被风沙吹散,唯有那根顶端镶嵌幽蓝狼牙的木杖,偶尔敲击在裸露的岩面上,出笃笃的轻响,提醒着众人她的存在。
更后方,是那三百完全融于环境、只能凭借子辉狼石之力隐约感知的“无影毫卫”。他们如同死亡的呼吸,无声无息地蔓延,是藏在阴影里的毒牙。
越是深入,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是明显。巨大的、仿佛被巨蝎掏空形成的甬道四通八达,岩壁上镶嵌着散幽绿或昏黄光芒的苔藓和菌类,提供了惨淡的照明。
空气变得潮湿闷热,混合着沙蝎特有的腥臊、某种矿物的尘埃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烂芬芳。
通道逐渐开阔,最终汇入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腔——巨蝎之心沙堡的外围广场。
这里的光线略微明亮,源自穹顶垂落的、巨大的暗黄色光晶簇。晶簇缓慢滴落着粘稠的光液体,落入下方蜿蜒的暗河,出单调而诡异的“嘀嗒”声。
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
然而,并非预想中七大部落齐聚的盛大场面。
除了数量庞大、甲胄鲜明、眼神冰冷充满审视的狼腰女战士,以及被她们隐隐围在中央的子辉一行,场中再无其他外部部落的旗帜或标识!
没有狼骨族那如同移动山岳般的巨蛙骑士,没有狼尾族那诡秘的水蚺虫舟,更没有神秘莫测的狼牙与狼头部落的踪影。
空旷的巨大广场上,只有代表狼腰部落的、狰狞蝎尾图案的旗帜在沉闷的空气中无力地垂着。
一种被刻意营造出的、虚假的“热闹”氛围弥漫着,狼腰战士们排列出迎宾的阵型,脸上挂着格式化的、缺乏温度的笑容。
鼓乐手敲打着用甲壳和兽皮蒙制的乐器,出如同无数蝎钳摩擦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
子辉的心猛地向下沉去。老萨布满是皱纹的眼皮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陷阱的味道,已经浓烈得无需再用狼石去感知。
一名身份显然更高的狼腰女头目迎了上来,她身材高壮,脸上有着新鲜的疤痕,目光如同蝎针般扫过子辉和他身后那三百尊沉默的杀戮石像,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
“石水族长?恭候多时。沙母陛下正在准备盛宴,特命我等先行招待。请随我来。”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敷衍和居高临下。
子辉面无表情,微微颔,驱动大黑跟上。
不死狼卫迈着沉重统一的步伐紧随其后,石蹄敲击在夯实的地面上,出沉闷的轰鸣,与狼腰那刺耳的鼓乐形成诡异的对抗。
他们被引至广场一侧的一处大洞穴内,一处相对开阔、布置着粗糙石桌石凳的区域。
桌上摆放着一些沙漠特有的水果和烤制好的、看不出原型的肉食,散着焦香,却莫名让人没有食欲。
落座不久,甚至未等子辉开口试探,场中的鼓乐声陡然一变,从之前的杂乱变得极具挑逗性和韵律感。
一队身影袅袅娜娜地从主堡方向的通道中走出。
是阿鲁不花的女儿们!
沙荆棘、沙磐石、沙流影、沙花儿……除了已被“清算”的,几乎全数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