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乱的腥气尚未散尽,整合的荆棘仍在刺挠着每一寸土地,而西方吞沙之喉递来的讯息,已如蝎尾毒钩般悄无声息地蛰至子辉面前。
那并非书函,而是一截打磨粗糙、暗黄近褐的巨蝎尾节骨,表面覆着细微鳞片,边缘以幽蓝矿料蚀刻出扭曲蠕动的蝎纹。
骨片内侧,以尖锐物深刻数语,字迹蛮横如爪刨,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原始威压:
“新任沙母(莎莎承阿鲁不花之名)已立。为彰狼腰之威,共议失落之序,特启‘沙母血宴’。邀七大部(狼腰、狼毫、逐日、狼骨、狼尾、狼牙、狼头)大萨满,共赴巨蝎之心沙堡。”
骨片末端,烙着一个狰狞的蝎形印记,散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宴?”子辉指尖一弹,将那截尾骨冷冷拨落岩案,“是葬坑。想借名头慑服诸部,甚或一网打尽。老子没空陪她演这出戏。”
他几乎瞬间决意不去。联盟初定,内忧未平,强敌环伺,岂能自陷囹圄。
然而,那狼毫老萨满——枯槁身影如同洞悉其念,悄无声息地再度浮现于地堡阴影中。
“你必须去。”老妪嗓音沙哑,却似带着古老符咒的重量,不容置疑,“这不是商议,是你的责权。”
子辉目光骤冷:“理由?去送死?”
“因为你握着‘心钥’。”老妪浑浊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柄古朴骨刀上:“握着心钥,就是石婆选定的人,是狼人族共认的新任大萨满。不管你认不认,狼人族是死是活,这身份,在其他大萨满眼里,就是铁证。”
“大萨满之宴,自古有规矩。阿鲁不花新上位,第一次以沙母名头召集所有人,你要是不去,就是当面打她的脸,打狼腰部落的脸,也是踩碎了这传了万古的萨满规矩。”
“她完全可以借此难,掀起全面之争,到时候,其他部落乐得看戏,看我们狼腰、逐日被撕碎分食。”
她稍顿,眼中幽光更邃:“而且,这场血宴,也是你亲眼看清各部、尤其是摸清阿鲁不花底细的唯一机会。有些东西,不到现场,根本感觉不到。”
子辉沉默,指节无声叩击岩面。老萨满的话,戳中了要害。
躲,就是给对方递刀子,加灾难。
“三百护卫,”子辉冷声,“说是古规,就是枷锁。深入蝎子老窝,三百人能顶屁用?送死罢了。”
“规矩就是规矩。”老妪漠然,“各部都一样,狼腰明面上也得遵守。这三百人,未必没用。”
她看向子辉,语气沉凝如铁:“吞沙之喉的水,喝不得!进了巨蝎之心,不管什么琼浆玉液,绝不能碰。”
子辉眼神一凛,缓缓点头,把这话死死记住。
老妪又道:“这一去九死一生,平常手段护不住周全。老身也得按古规,带三百狼毫的人一起去。但我们需要的……不是普通人的力气。”
她示意子辉近前,声音压得极低,吐露一个惊人秘辛:“让你手下最悍的统领,立刻返回狼人族的狼石祖地——进葬碑林,把林子里所有立着的石刻石板,带来!”
子辉猛地抬头:“那些刻着脸谱石板?有什么用?”葬碑林他还有印象,多是先祖埋骨的地方,石板上是一张张脸谱,有什么特别?
“那不是普通的碑石!”老妪眼中迸出狂热与敬畏交织的幽光,“那是封印!上面刻的,是狼人族最古老的‘不死’残篇!是石婆这一脉萨满力量的根!拿到这些石板,借心钥的力量,才能唤醒沉在狼人族血脉最深处、最恐怖的力量——不死身!那三百护卫,要是把石板扣脸上,就是逐日最凶的‘不死狼卫’!”
子辉心神剧震!不死狼人族?听着荒谬,但老萨满的神色绝不像是开玩笑。他想起石婆以前隐约的暗示,心钥的异常,信了七八成。
不再犹豫,子辉让木梭立刻传讯大猫。
大猫虽独眼赤红,浑身煞气,对子辉的命令却绝对服从。收到传讯后,虽然满脑子问号为啥要去刨祖坟的石头,还是重重捶胸,二话不说,带着锋矢营,直扑那早已荒废的祖地。
时间紧迫,大猫他们日夜兼程,拼死赶路。几天后,就在血宴日子快到的时候,大猫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带回来十几辆用厚布严实盖着的大车,上面装满了沉重、粗糙、散着古老尘埃和淡淡血腥味的石刻板。
按老萨满指示,锋矢营里精心挑选了三百名最精锐、最忠诚、体格最悍的战士。多是跟着子辉和大猫杀出来的老底子,意志如铁。
深夜,春谷最深处一个隔绝的洞窟里,老萨满举行了古老而诡异的仪轨。
三百战士赤膊跪地,子辉手握心钥骨刀,照着老萨满吟唱的古老年音节,用刀尖轻轻点过每一块选出的石刻板。
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