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马车已停在武安侯府门前。
“陈……陈公子!三公子!”秦福下了马车,声音有些颤,努力维持着平静,“快,快请进!侯爷和少将军已在演武场等候。”
秦福引着三人穿过几重庭院,直接来到了府邸后方的演武场。
演武场占地颇广,地面铺着夯实的黄土,踩上去坚实平整。
场中,秦元身着一身便于活动的黑色劲装,并未束冠,只用一根青色布带将已有些许花白的头随意束在脑后。他手中握着那杆通体乌黑的铁枪,并未舞动,只是静静地立在场中央,整个人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渊渟岳峙,气势迫人。
秦云则在一旁,手持一杆白蜡木枪,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他正一丝不苟地练习着枪法中最基础的刺、挑、扎等动作,每一招都力求精准迅猛,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裤腰,顺着古铜色的背脊滑落。
听到脚步声,秦元缓缓转过头来。当他的目光落在陈锋身上时,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审视,有期待,更有那深埋在眼底、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激动。但他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只是拄枪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些。
他的目光随即移向陈锋身侧的林月颜,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位儿媳,他之前有所耳闻,但并未在意。
如今心境不同,再看时,便多了几分审视。见她衣着素雅得体,举止温婉大方,面对自己这位军功赫赫的武安侯,目光清澈,行礼时姿态端庄,不卑不亢,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很满意。风儿这些年在外,虽吃了苦,却也……有福气。只是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未露分毫。
“父亲,陈兄弟他们来了。”秦云也停下动作,将木枪往兵器架上一放,随手抓起一条汗巾擦了把脸,快步迎了上来。他脸上带着真诚而热情的笑容,上来就重重地拍了拍陈锋的肩膀:“陈兄弟,你可算来了!父亲这几日总念叨你,说你只知埋头苦读,都快成书呆子了!”
陈锋笑着回道:“云哥说笑了,这不是怕会试之时,给秦叔丢脸嘛。”
三人上前,向秦元行礼。
“晚辈陈锋(林月颜、叶承),拜见秦叔。”
“免礼,都免礼。”秦元摆摆手,目光温和,“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陈锋将紫檀木盒取出,双手奉上:“秦叔,一点心意,请笑纳。”
秦元接过木盒,打开一看,见是两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合上盒盖,没有立刻收下,而是问道:“何故送礼?”
陈锋坦然道:“秦叔与云哥常年征战,身上必有旧伤。此物最是滋养元气,乃是月颜特意寻来,望秦叔保重身体。”
“有心了!”秦元将木盒递给秦云,示意他收好,“坐下说吧。”
秦云笑着接过:“那我就代父亲谢过弟妹了。弟妹有心了。”
一声“弟妹”,叫得自然无比,让林月颜脸颊微红,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亲近与温暖。
一番寒暄过后,秦元引着众人到演武场旁的石桌坐下。秦福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
秦元目光重新落回陈锋身上,语气平淡,“今日来寻老夫,所为何事?”
陈锋并未绕弯子,待众人落座,便开门见山,将话题引向了“讲武堂”。
“秦叔,云哥。前些日字我与陛下深谈,陛下对‘讲武堂’之策,虽极为心动,但于钱粮一事,顾虑重重。国库空虚,非一朝一夕可解。若只等朝廷拨款,讲武堂之事,恐遥遥无期。”
秦元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闻言眉头微蹙,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朝中那些只知党同伐异的文官,让他们动动嘴皮子,引经据典,一个个比谁都厉害。让他们从户部拨钱练兵,就跟要割他们的肉一样难。陛下……也有陛下的难处。”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地盯着陈锋:“那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了解决之法?莫要告诉老夫,你想让老夫变卖侯府的田产庄子,去填这个无底洞。”
陈锋迎上秦元的目光,坦然道:“变卖家产,乃是下下之策,无异于竭泽而渔。晚辈以为,欲成大事,需有长远之计。我们不能等朝廷‘喂养’,而要学会自己‘造血’!”
“自己造血?”秦元与秦云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陈锋这才将与谢云娘合作,开设顶级会所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并未一开始就谈钱,而是先从会所的定位讲起:“此会所非寻常酒楼,而是专为王公贵族、文坛领袖所设。门槛极高,非权贵不可入。我们将创立‘会员之制’,以腰牌为凭,分银、金、玉三等,持牌者方能入内。”
“会员之制?”秦云重复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正是。”陈锋点头,“腰牌本身,便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届时,恐怕无人以拥有金银为傲,反以拥有一块我们会所的腰牌为荣。”
秦元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陈锋继续道:“会所之内,将设‘文渊阁’,定期邀请徐文远老先生等文坛泰斗,开办讲座,品评诗画。更将设立‘金陵诗会’,每月评选佳作,优胜者不仅有重金奖励,其诗作还可由会所出资刊印,传遍天下。如此,天下文人,谁不以能入此会所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