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我的指挥帐内,一盏孤灯如豆,在寒风中挣扎摇曳,将我和徐庶、孙尚香三人的身影,在帐壁上拉扯得扭曲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
就在刚才,我下达了那个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命令
——由守转攻,主动出击,打破张合的围困。
这个决定,就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我两位最核心的伙伴心中巨大的波澜。
徐庶的眉头,从我话音落下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舒展开过。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忧虑与不解,
反复在地图上推演着出击的每一种可能,却似乎始终找不到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而孙尚香,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江东虎女,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也冷静了下来。
她深知我们此刻兵力、士气与补给的窘境,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虽然燃烧着战意,却也藏着一丝对可行性的疑虑。
“主公,”
徐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军兵力本就处于劣势,士卒连日鏖战,早已是强弩之末。
更何况,粮草不济,人心浮动,此时出关浪战,一旦受挫,便是全军崩溃之局。
我们……赌不起。”
“元直,我知道。”
我看着地图上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缓缓说道,
“但我们更耗不起。
与其坐困愁城,被张合温水煮青蛙般耗死,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生机在何处?”
徐庶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张合治军严谨,营寨稳固,滴水不漏。我军主动出击,正中其下怀!”
孙尚香也抱拳道:
“陆大哥,若要出战,尚香愿为先锋!
只是……敌众我寡,且以逸待劳,我们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能有一支奇兵……”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
奇兵,我们哪还有什么奇兵?
所有的力量,都已经被死死地钉在了这阳平关内外。
帐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死寂。
我的那个疯狂决定,在两位最理智的伙伴冷静的分析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似乎随时都会被现实的狂风所吹灭。
就在这压抑得让人几乎要疯的时刻,帐外,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夜枭振翅般的声响。
这是玄镜台的最高级别警报信号!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和徐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在这种时候,能动用最高警报的,绝不可能是小事!
我立刻起身,沉声道:“进来!”
帐帘被掀开一角,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了进来,单膝跪地。
他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脸上带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因急奔波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的身上,带着一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风尘与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