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该死!
刚才那番情难自禁的童年剖白,竟成了此刻最大的破绽,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将家庭情况给说出。
必须赶快补救!
笑了笑,乘风点头。
“确实如此,家中老爹不再打渔之后,便闲赋在家,打理着几亩薄田。”
“不过……”
顿了顿,他继续:“为人子者,岂能让他老人家孤独一生。”
“小民将出两千两黄金作为聘礼,为老爹在掖邑城中寻得一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话落,他向前一步,将家中带来的包裹在案桌上打开。
刹那间,昏沉的公堂上陡然漫开一层璨璨的金辉。
二百根寸许宽的金条整齐码放其中。
那棱角的边缘,都被切割出锐利的光斑。
那耀眼的金芒,在粗布褶皱之间静静流淌。
那一刻,县衙像被天雷劈中。
“嘶——”
不知谁先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响得刺耳,像老牛咽下一块生铁。
紧跟着,整个公堂内外,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嘶鸣。
声音尖锐、压抑,混杂着极致的震惊与兴奋。
前排一个百姓手中的半个烧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个衙役手里的水火棍没抓稳,“哐当”砸在自己脚面上,却恍若未觉,只是张大了嘴巴。
孙县令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了一下。
“哐啷!”
他手边的砚台被撞翻,乌黑的墨迹晕染了写有“孝义纲常”的四字书卷。
瞳孔在急剧收缩,眼珠暴突,那风箱般的抽气声再次响起,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黄金两千两!
在这个边陲小县,那些钱财几乎等同于一个小型府库的岁入,足以买下半个掖邑城最繁华的街市。
而现在,这份足以撼动一县根基的财富,被轻描淡写地称之为聘礼。
为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村老汉?
荒谬?不!这已经完全越了荒谬的范畴。
这份财富所带来的冲击,瞬间冲垮了孙县令心中所有的质疑、鄙夷和愤怒,以及那点可怜的官威。
对于一个农村人,若张口就说有两千两黄金,大部分人都不会信。
但真正见到了实物,这份冲击力确实巨大。
望着那堆黄灿灿的金条,孙县令的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脸上的神情也由震惊变为复杂。
缓了一缓,他脸上堆着笑,目光贪婪地舔过每一根金条,心中已经笃定,那确实是实打实的真金。
“好……好一个……孝感动天!”
他的声音终于挤出喉咙,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激昂。
“掖邑父老已经有目共睹,此等至诚至孝,感天动地,实乃百年未有之典范。真是天佑我掖邑,出此麒麟儿啊。”
这激昂的赞誉,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周围人群的情绪。
前排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扶着腰,扯着漏风的豁牙嗓子,出浓重的乡音哀嚎。
“老汉我真命苦啊,咋就没生出这么个孝顺儿来。”
“人家儿子,给老爹爹娶天仙……我儿子敲我棺材板……等着分我那三间茅草棚哩,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他越说越悲愤,口水混着唾沫星子到处喷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