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龙接过水壶,指尖感受着壶身残留的温度,轻轻叹了口气:
“病危通知都下了……情况不太好。”
他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做儿子的,这时候不在身边……心里总不是滋味。好在赵将军体恤,下了死命令让我回去。”
磐石沉默了片刻,年轻的脸上显出越年龄的郑重:
“回去就对了!阿姨和叔叔这时候最需要您!贝尔格莱德那边,有黑狐少校、红狼少校他们在,肯定稳得住!您就安心陪阿姨,等她老人家好起来,您再回来,带着我们打胜仗!”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块真正的磐石,传递着沉甸甸的安慰。
威龙看着磐石诚挚的眼睛,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点点头:
“嗯,你说得对。家里的事处理好,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倒是你,天一。”
他用上了磐石的本名,“回国休养,不是放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是战斗力的基础!给我老老实实遵医嘱,彻底养好!别仗着年轻底子好就逞强!下次回来,我要看到一个生龙活虎、能开着步战车碾碎哈夫克防线的磐石!明白吗?”
“是!指挥官!”
磐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大声应道,引得旁边几个休息的军人侧目。
他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低了下来,“放心,我肯定好好养着,绝对不给您和部队拖后腿!”
气氛在年轻人略带窘迫的保证中缓和下来。
巨大的候机厅里,引擎的轰鸣、广播里偶尔响起的模糊登机通知、远处士兵的低声交谈,构成了背景的白噪音。
威龙和磐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巴尔干的战事,聊着熟悉的战友,聊着国内的变化。
时间在交谈中缓缓流逝。
当一架尾部编号清晰的运-2o被牵引车缓缓拖到指定停机位,巨大的身影填满落地窗时,威龙知道,距离登机的时间不远了。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身边这个充满朝气、眼神清亮的年轻少尉身上。
一个盘桓在他心头数月的疑问,终于在这远离战场硝烟的候机厅里,在即将分别的时刻,忍不住问了出来。
“磐石,”威龙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带着探究,直视着磐石的眼睛,“有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这里就我们俩,不算违反纪律的话……”
他顿了顿,看着磐石略显疑惑的表情,缓缓问道,“你……真的是赵将军的儿子?”
磐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阳光的笑容僵在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讶、了然,甚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威龙,似乎在评估着指挥官眼神中的分量。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几秒钟,只有窗外飞机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持续。
终于,磐石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从自己贴身的战术背心口袋里,掏出一个带有生物识别锁的军用加密终端。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了威龙。
“指挥官,”磐石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您再看看我的个人资料。仔细看。”
威龙带着疑惑接过那冰冷的终端。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这份资料,他之前作为直属长官,自然看过。
姓名:赵天一;
军衔:少尉;
单位:第78集团军合成第91旅独立第4智能化合成营装甲排排长;
经历、战绩……
一切都很清晰。
但此刻,在磐石的提示下,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行他之前或许匆匆扫过、却未曾真正深思的信息栏上:
民族:朝鲜族
籍贯: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
威龙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停留了足足五秒钟。
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黑夜!
一个名字,一个代表着功勋与传奇的名字,瞬间跳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磐石,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确认:
“赵南起上将?!你的高祖父是……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