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导师王教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背景里似乎还有纸张翻动和低促人语的杂音。
“立刻到三号实验楼地下三层,a区简报室。不要问原因,不要换衣服,保持现状,用最快度!还有几个同学也在路上。重复一遍,三号实验楼,地下三层,a区简报室!立刻!”
“是!教授!”
苏媛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脚跟并拢,清脆的鞋跟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回应脱口而出,是刻进骨子里的军人本能。
然而,电话那头已经只剩下一串忙音,短促而决绝。
“嘟……嘟……嘟……”
没有解释,没有余地。
只有“立刻”、“不要换衣服”、“保持现状”这几个词,像冰冷的铁块砸进意识里。
她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瞬间有些茫然的脸。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身上这套崭新的礼服和脚上这双在冰冷石阶上站了许久、此刻感觉越僵硬的高跟鞋。
穿着这个去……
地下三层的秘密简报室?
一丝荒谬感混杂着骤然被点燃的紧张,悄然爬上心头。
但命令就是命令。
她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疲惫和失落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和服从。
她不再犹豫,转身,沿着长长的台阶快步向下走去。
鞋跟敲击着冰冷的花岗岩台阶,出“嗒、嗒、嗒”一连串急促而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礼堂前广场上孤单地扩散开,像一串骤然加的心跳鼓点。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追逐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那身崭新的墨绿色军官常礼服,在远处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划出一道流线型的轨迹,迅融入了通往校园深处更浓重的黑暗里。
高跟鞋的声音敲碎了夜晚的寂静,也敲碎了她片刻的失落,一种未知的、带着硝烟气息的紧张感,正悄然取代一切。
三号实验楼远离教学区和生活区,孤零零地矗立在校园最西侧一片茂密的老樟树林边缘。
这栋楼外表朴实无华,灰扑扑的水泥墙面甚至有些斑驳,在夜色里更像一个沉默寡言的哨兵。
通向它的小路幽深僻静,两旁是高大浓密的樟树,即便在深秋,也固执地保留着浓密的墨绿树冠,将本就稀疏的路灯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大片大片摇曳不定的、令人心悸的深黑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樟树特有的微苦清香,混合着夜晚泥土的潮气。
苏媛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突兀。
她裹紧了大衣,丝袜包裹的小腿能清晰感受到夜风穿过林间带来的、更深一层的寒意。
心跳,在胸腔里沉闷地擂动,比脚步更快。
她下意识地再次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那个属于“威龙”的头像依旧灰暗沉寂,没有任何消息提示的红点。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再次悄然弥漫开来,但立刻被眼前任务的紧迫感驱散。
推开实验楼厚重、需要用力才能拉开的金属防火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陈年尘埃和隐约机油味的特殊气息扑面而来。
楼内异常安静,只有头顶惨白的Led灯管出单调的嗡鸣,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光洁的水磨石地面反射着冰冷的光,脚步声在这里被放大了数倍,每一步都带着空旷的回响。
电梯标识指向地下,她按下向下的箭头,金属门无声滑开,里面冰冷的镜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一丝不苟的军礼服。
电梯平稳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门再次打开,一股更阴冷的空气涌出。
眼前是一条更为低矮、压抑的通道,天花板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线缆,墙壁是未加修饰的粗糙混凝土。
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金属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卫兵。
他们穿着外骨骼系统,面罩掀起,眼神锐利如鹰,在苏媛出现的瞬间,目光就如探照灯般牢牢锁定了她。
“姓名。”
左侧的卫兵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苏媛,学员。”
苏媛清晰地回答,同时递上自己的学员证和刚刚收到的加密电子指令。
卫兵接过证件和她的手机,用一台小巧的黑色仪器快扫描,仪器出短促的“嘀”声,绿灯亮起。
他仔细核对照片和本人,目光在她崭新的礼服和脚上的高跟鞋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侧身让开,对着厚重的金属门做了一个手势。
“进。a区简报室,直走右转第一间。保持安静。”
另一个卫兵补充道,声音同样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