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是个好东西,富江中尉。鱼汤里的骨头,挑出来,洗干净,在放风的角落用冻得最硬的冰面慢慢磨……很费功夫,但总比让脑子生锈强。”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雕刻着手中的面包棋子,“喏,这个给你,新的‘主教’。”
她将一个用鱼骨精细刻出权杖和主教冠的小巧棋子推到富江面前。
富江用带着沉重手铐的手,小心翼翼地拈起那个冰冷的、带着鱼腥味余韵的“主教”。
触感坚硬、锐利,与之前面包棋子的绵软截然不同。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她冰冷的心底蔓延——
是震撼?是警惕?还是……
一丝渺茫的、对眼前这个女人生存智慧的敬畏?
就在这微妙而脆弱的静谧时刻——
“砰!!!”
“呃啊——!”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如同冰冷的铁锥,猛地刺穿了牢房厚重的合金门和软包墙壁的隔音层!清晰地传了进来!
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肉体被重物击打的声音!
“砰!砰!砰!砰!”
“饶……饶命……伊万诺夫队长……”
“噗嗤……咔嚓……”
那不是普通的殴打,那是钝器反复、全力击打肉体,伴随着骨骼碎裂、内脏破裂的恐怖闷响!
还有一个男人如同野兽般粗重的喘息和含糊不清、带着浓烈斯拉夫口音的俄语咒骂!
富江和爱音的动作瞬间僵住!
棋局凝固在指尖。
富江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眼神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缝隙(虽然只能看到走廊对面冰冷的金属墙壁),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监区最底层的方向!
那个被称为“惩戒区”的、连灯光都更加昏暗阴森的地方!
“是伊万诺夫……”
爱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深深的厌恶,“他又在‘处理’新来的了……”
她放下手中刻了一半的棋子,身体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仿佛那恐怖的声响是实体化的冰锥。
咒骂声、求饶声、骨头碎裂声、钝器击打肉体的沉闷响声……
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爱音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而白,手铐深深勒进皮肉。
她认得那个求饶的声音!
虽然虚弱变形,但那种带着京都腔调的日语音……
是斋藤!
那个被俘前在哈夫克北非情报站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总是带着谄媚笑容的情报官!
终于,令人窒息的殴打声停止了。
只剩下一种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带着血沫子的抽气声,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金属拖拽地面的刺耳摩擦声,由远及近,又从她们牢房门外经过,渐渐远去。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施暴后的满足和疲惫。
走廊里恢复了死寂。
但仅仅过了几分钟,一阵杂乱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
“……真他妈惨,肠子都出来了……”
“……拖去医务室?还能有气儿?”
“……伊万诺夫点名要‘留口气’,不然怎么‘问话’?老规矩了……”
“……快点,别磨蹭,让‘医生’头疼去……”
透过门缝下方极其狭窄的视野,富江看到几个穿着同样囚服、但脚上只戴着较轻便脚镣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拖着一个软绵绵、如同破麻袋般的躯体,艰难地从门前经过。
那躯体的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在地面上拖出一道粘稠、暗红的血迹。
一只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擦过冰冷的地面,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是斋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