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砂粒掠过断壁残垣,将他的粗布短打掀起猎猎声响,却盖不住台下此起彼伏的质疑声。
彭长老独眼闪过一丝忧虑,握紧酒葫芦道:“帮主,丐帮自老帮主失踪后,早已四分五裂,要将散如沙砾的众兄弟拧成一股绳,谈何容易!”
当其冲的便是帮内长老的威望之争。
“铁拐仙”刘长老拄着精铁拐杖上前,杖头铁环震得地面簌簌作响:“凭一根打狗棒、几句说辞,便想号令群雄?先过了我手中这根铁拐!”说罢,一招“横扫千军”直取石飞扬下盘。
破庙内尘灰飞扬,刘长老的铁拐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
石飞扬足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在梁柱间穿梭,施展“深藏身与名”的绝顶轻功,衣袂翻飞间竟未带起半点尘埃。打狗棒陡然化作青影,“拨狗朝天”的招式刁钻至极,竹枝如灵蛇吐信,精准点在刘长老的“曲池穴”上。刘长老手臂顿时麻木,铁拐当啷坠地。
他望着眼前十八岁的俊美少年,独眼满是震惊——想想自己的达摩杖法乃是威震江湖的绝学,竟然被“向天歌”一招所制,不得不服啊!
“哼!”醉罗汉孙长老摇晃着酒葫芦,踉跄上前。
他满身酒气冲天,脸上的醉意却掩不住眼底的不屑:“向天歌,你武功高又如何?你才十八岁,老子五十多岁了,在丐帮,从末位弟子做起,几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与清狗厮杀无数次,浑身伤痕屡屡,才有今天长老之位。哼!跟着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如自己讨生活!”说罢,将酒葫芦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间,带着二十余名弟子转身便走。
破庙内顿时人心惶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有弟子握紧了打狗棒,脚步却不自觉地向庙门挪动;也有小乞丐攥着破碗,眼神中满是犹豫。
石飞扬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琉璃眼眸泛起血色寒光:“叛帮者,死!”
他的声音不高,却似有千斤之重,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蓦然间,他探手虚空,掌心金光暴涨,九条金龙虚影咆哮而出!正是失传已久的“擒龙功”!
狂风大作间,孙长老只觉一股巨力将自己凌空拽起。
他拼命挣扎,却如蚍蜉撼树。
霎息之间,孙长老被拽到了石飞扬的跟前。石飞扬抬脚便是一踢,靴底带着开山裂石的劲道。
“砰!”头骨碎裂的闷响中,孙长老的尸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庙门,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三百余名弟子尽皆骇然,齐刷刷跪倒在地。有人浑身抖,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帮主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刘长老面色惨白,犹豫片刻后,也跟着跪倒在众人身后。
石飞扬将打狗棒重重杵在地上,震起漫天尘埃。他环视众人,声音冷冽如冰:“凡我丐帮弟子,真正同心者,每到年底,可到彭长老手中领取纹银二十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恐的面容,“凡是背叛敝帮者,孙长老是何下场,你们都看见了!”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周薇柔莲步轻移,广袖翻飞间带着淡淡兰香。她望着石飞扬的眼神含情脉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向帮主好手段!”她转身对着庙外轻喝一声,只见破庙外涌进千余名精壮汉子,个个腰佩短刀,气势不凡。
“太湖七十二水寨弟子全入丐帮,不知道向帮主是否接纳?”周薇柔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她身后,周沧海拄着拐杖缓步走来,朝石飞扬微微点头。
石飞扬心中一喜,却不动声色地抱拳道:“周姑娘美意,石某求之不得。只是不知这千余兄弟,可愿遵守丐帮规矩?”
“那是自然!”周薇柔伸手招来一名水寨头目,“这位是‘浪里白条’张亦,是我太湖七十二水寨的先锋。张兄弟,还不拜见帮主?”
张亦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小人张亦,愿为帮主效犬马之劳!”千余名汉子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石飞扬扶起张亦,转头望向彭长老:“彭长老,麻烦您记下这些兄弟的名字。待会每人十两纹银。另外,周薇柔姑娘成为咱们的传功长老,彭长老为执法长老,刘长老为外联长老,张亦为丐帮水寨堂堂主。”说罢,从腰间那只神秘的鹿皮袋里取出两千两银子,如变戏法一般。
瞬息之间,众人面前,银光闪闪的一堆白银。
千余人均是瞠目结舌。石飞扬含笑说道:“彭长老,放银两,让弟兄们都散了吧,各位长老和各香堂堂主留下。周沧海老前辈也留下。”
彭长老独眼含泪,哽咽道:“老叫花子活了大半辈子,今日总算见到丐帮重振雄风的希望了!”众弟子顿时高呼起来:“谨遵向帮主号令,生死相随,宁折不弯!”
残月斜照破庙,断壁残垣间,石飞扬负手而立,琉璃眼眸映着麾下弟子渐次远去的身影。
夜风掠过他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打,衣袂轻摆,出细碎声响。方才,分饷银时,弟子们颤抖着接过银子,热泪滴在掌心的模样,此刻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帮主好手段。”彭长老抚着虬髯,独眼泛着微光,“以往帮主独吞财物,如今却让兄弟们都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他顿了顿,看向满地狼藉的破庙,“只是这桂花楼。”石飞扬解释说:“姑苏城乃是江南枢纽,桂花楼地处闹市,正是设总舵的绝佳之地。”
他目光扫过周沧海、周薇柔父女,“周老爷子掌勺半生,掌柜之位非您莫属。薇柔姑娘心思缜密,运营诸事便交予你。”
周薇柔望着月光下石飞扬挺直的脊梁,想起他在地牢中以一敌百的英姿,心中泛起涟漪:“那桂花楼、悦来客栈、碧湖客栈改名‘贵花楼’、‘美珍客栈’、婉清茶楼,又筑长廊密道。”
她话音未落,便见石飞扬琉璃眼眸闪过一丝寒芒。
石飞扬自然是为了纪念前世的几位夫人,但是,这个不能说出来。他踱步至庙门前,靴底碾碎满地冰碴,说道:“武林险恶,有了这些产业,兄弟们负伤时便有藏身之处,家眷也能有口安稳饭吃。”
他突然转身,衣袂带起的劲风掀动供桌上的残烛,“昔日丐帮如浮萍,今日,我要让它扎根江湖。”
众长老和香堂主闻言,眼眶皆红了。有的悄悄抹泪,有的握紧拳头。以往帮中上下,皆为帮主一人卖命,如今却能共享福泽,这份情义,比任何武功秘籍都珍贵。
待众人散去,破庙中只剩三人。
周薇柔举起衣袖,拭去眼角泪痕,步至石飞扬身侧:“帮主,大家都走了,您为何还留在此处?”
石飞扬望着天边残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