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司,都尉,高长恭。
靖安司,这个名字在朝堂之上,是一个近乎禁忌的存在。传说它直属天子,监察百官,权力大得没有边际,行事更是百无禁忌。
可传说,终究只是传说。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见到一个靖安司的人。
而现在,一个自称靖安司都尉的年轻人,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刚刚,才将他们当成鱼饵,钓了一次梁王府的“铁浮屠”。
密室里的空气,似乎比刚才在下水道里还要凝滞。
王二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他不懂什么大理寺,什么靖安司,但他听懂了“奉命”两个字。这两个字,意味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和那些追杀他们的官兵、杀手,本质上是一路人。
都是官。
“我管你是什么司!什么恭!”王二上前一步,将林琛护得更严实了,声音里满是戒备和敌意,“你们官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先把我们骗到这儿,再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们跟梁王府那帮杂碎,一锅端了?”
李大缩在墙角,听到“靖安司”三个字,刚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又提了上去,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他这种市井小民,对官府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而靖安司这种只在说书故事里出现的恐怖机构,更是阎王爷的代名词。
高长恭对王二的敌意毫不在意。他甚至没有看王二一眼。
他的注意力,全在林琛身上。
他想看林琛的反应。是惊慌,是畏惧,还是……别的什么。
林琛没有让他失望。
在最初的震动过后,林琛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只是看着高长恭,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靖安司查案,向来不与外人协同。更何况,我如今已非大理寺少卿,只是一个戴罪的逃犯。”他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任何情绪,“高都尉这句‘协助’,从何说起?”
他没有质疑高长恭的身份。
因为没有必要。
一个人,能对梁王府的“铁浮屠”了如指掌,能在神都的地下水道里设下如此精妙的机关密室,能准确地抛出打更人这个诱饵。无论他是不是叫高长恭,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都绝不是林琛现在能抗衡的。
质疑,只会显得自己愚蠢。
接受,然后试探,才是破局之道。
高长恭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意,带着几分欣赏。
“林少卿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他将桌上那盏属于自己的凉茶推到一边,重新提起茶壶,给林琛面前那个空着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满了水。
“靖安司,确实不与外人协同。”他顿了顿,抬起头,“但这一次,要查的不是案子,是谋逆。”
谋逆!
这两个字,让王二和李大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王在渭水桥,用几百条人命做引子,想在神都点燃一场瘟疫的恐慌。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高长恭慢条斯理地说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借着瘟疫的名义,让‘铁浮屠’进城,名正言顺地接管城防,清扫异己。”林琛接过了他的话。
“只说对了一半。”
高长恭摇了摇头。
“清扫异己,只是顺手而为。他真正的目标,是西城兵马司的武库,和含嘉仓里的粮食。”
林琛的身体,微微一震。
西城兵马司武库,掌管着神都近三成的军械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