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号的修复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马克带着机械师团队几乎是趴在能量管道上度过的,手指被高温烫出的水泡结了痂又磨破,却总在拧上最后一颗螺栓时吹声口哨——舰体侧翼的破洞被一块临时锻造的合金板封死,虽然不如原装装甲光滑,却在合金纹路里嵌了圈齿轮状的荧光条,启动时会泛起银蓝微光,倒像是信天翁号新添的一枚勋章。
“这叫‘遗忘之渊纪念款’,”马克用油污的手背抹了把脸,指着荧光条给洛卡看,“下次再遇到虚无能量,它先亮警报——前提是咱们别再离那么近了。”
洛卡没接话,只是伸手按在合金板上。掌心的齿轮印记与荧光条产生共鸣,细微的震颤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他能感觉到星舰的每一根能量管道都在轻轻搏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触摸——共生协议的代价正在显现,他与信天翁号的连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密,甚至能模糊感知到星舰的“情绪”:疲惫,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
“核心能量稳定在,”薇尔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她面前悬浮着意识星链构成的全息图,银色光带正缓慢修复着之前被侵蚀的节点,“但我的星链还有三处断点,需要去泽尔人的花园星补充灵能晶簇——埃兰说那里的‘记忆之花’能滋养意识连接。”
卡尔将编年史摊在中央控制台,书页上浮现出星图投影,其中一段光带闪烁着淡金色:“连接网络在我们离开星尘记忆库后,自动延伸了三个新节点。最近的是‘琉璃遗境’,就是露娜之前感知到的那个沉入黑洞的文明遗址。古籍记载那里残留着他们制作的‘星轨镜’,或许能修复信天翁号的光学传感器。”
露娜的灵能藤蔓正缠绕在控制台的能量接口上,顶端的七色花已经恢复了半开状态,花瓣上的星子转渐稳:“我能感觉到琉璃遗境有很强的意识波动,不是敌意,是……期待?像在等谁去现它们留下的东西。”
洛卡收回按在合金板上的手,转身看向舷窗外。连接网络的光带在星空中铺展,像一条蜿蜒的金色河流,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光点——那是被连接的文明印记。远处,一颗蓝绿色的行星正在缓缓转动,云层间隐约能看到水晶般的建筑轮廓,那是织雾者的雾都,他们离开前种下的共生之花应该已经开了。
“先去琉璃遗境。”洛卡推动操控杆,信天翁号的引擎出低沉的轰鸣,“修复传感器,补充灵能,然后……看看那些被遗忘的镜子里,藏着什么。”
星舰驶入亚空间航道时,莉莉抱着鲁特琴走到舰桥中央。她的歌声比在遗忘之渊时更清澈,音符像银色的水滴落在每个人的意识里,抚平了残留的疲惫。马克靠在修复舱的门框上打拍子,埃兰展开翅膀,虹彩般的羽毛在歌声里轻轻震颤,卡尔的编年史自动翻到空白页,开始记录这段旋律。
“这是《信天翁号的歌》,”莉莉唱完一段,指尖在琴弦上轻拨,“等我们连接了更多文明,就把他们的故事也唱进去。”
露娜的灵能藤蔓轻轻搭在莉莉的琴弦上,七色彩花蹭了蹭她的手腕:“下次遇到记忆气泡,我帮你收集他们的歌声。”
薇尔的意识星链突然微微一颤,她抬头看向亚空间航道的舷窗——那里本该是一片混沌的光影,此刻却浮现出细碎的光点,像有人在黑暗里撒了把星尘。光点渐渐凝聚,形成一幅模糊的画面:一座漂浮在气态行星上的水晶城市,城市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着无数旋转的星系。
“是琉璃族的记忆,”薇尔轻声说,“他们在给我们引路。”
三天后,信天翁号驶出亚空间航道,抵达琉璃遗境。这里没有黑洞,只有一片被淡蓝色光晕包裹的小行星带,每颗陨石上都覆盖着琉璃般的晶体,阳光照过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带。最中央的陨石上立着一座半坍塌的水晶塔,塔尖指向虚空,那里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星轨镜。
镜子的边缘是由无数细小的齿轮构成的,齿轮间流淌着淡金色的能量,镜面却像液态的星光,能清晰映出信天翁号的轮廓。当星舰靠近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与星尘记忆库里看到的琉璃族符号一模一样。
卡尔调出编年史里的记录对照,瞳孔微微收缩:“它在说‘时间的褶皱里,藏着未被遗忘的坐标’。”
洛卡操控信天翁号缓缓靠近星轨镜,舰的传感器对准镜面扫描。出乎意料的是,传感器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反而接收到一股温和的能量——镜面突然亮起,映出的不再是星舰的轮廓,而是一片陌生的星域。星域中央有一颗正在诞生的恒星,恒星周围环绕着七颗行星,其中一颗行星上,有与琉璃族相似的智慧生物在种植光的植物。
“这是……琉璃族的故乡?”马克凑到舷窗前,指着镜面里的行星,“他们不是沉入黑洞了吗?怎么还有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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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尔的意识星链探向星轨镜,她的指尖泛起银光:“不是故乡,是‘未被选择的未来’。琉璃族预见的灭亡不是唯一的结局,他们只是选择了把记忆留给星尘记忆库,而把另一种可能藏在了星轨镜里。”
镜面里的画面突然切换,变成琉璃族在星轨镜前工作的场景。他们穿着淡蓝色的长袍,手指在镜面边缘的齿轮上轻拨,每转动一个齿轮,镜面里的星系就会变换一次形态。有个年轻的琉璃族伸手触摸镜面,指尖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镜面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新的坐标——正是信天翁号现在所处的位置。
“他们在调整星轨镜的‘焦距’,”卡尔看着编年史自动记录下坐标,“这面镜子能穿越时间,看到不同时空的同一颗星球。他们留下的坐标,可能是另一个失落文明的遗址,也可能是……连接网络的新节点。”
露娜的灵能藤蔓轻轻触碰星轨镜的边缘,齿轮突然开始转动,出细微的咔嗒声。镜面里的画面瞬间破碎,化作无数旋转的光粒,涌入信天翁号的传感器。控制台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新的星图数据,其中一个红点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距离琉璃遗境五万光年,那里标注着“时间残响区”。
“传感器修复了!”马克惊喜地拍了下控制台,“而且精度比以前高了十倍,能探测到亚空间航道里的时间波动!”
星轨镜的镜面渐渐恢复平静,却在信天翁号的外壳上留下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洛卡摸了摸掌心的齿轮印记,那里的温度与镜面边缘的齿轮一模一样:“它在帮我们。琉璃族虽然选择了消失,却把‘看见未来’的能力留给了需要的人。”
离开琉璃遗境时,莉莉对着星轨镜唱了一段《信天翁号的歌》。歌声落在镜面上,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镜面里浮现出琉璃族的身影——他们站在水晶塔前,朝着信天翁号的方向轻轻鞠躬,然后渐渐消散在光晕里。
“他们听到了,”莉莉收起鲁特琴,眼眶有些红,“他们知道自己的记忆没有被遗忘。”
下一站是泽尔人的花园星。这颗星球被一层粉色的大气层包裹,地表覆盖着无边无际的花海,每朵花的花瓣都像半透明的玉石,花心处嵌着会光的种子。泽尔人是形态像巨大蝴蝶的智慧生物,他们的翅膀上布满了能感知灵能的纹路,看到信天翁号降落时,无数泽尔人从花海中飞起,翅膀扇动的声音像风铃般清脆。
“你们带来了遗忘之渊的气息,”泽尔族的长老落在舰桥的舷窗上,他的翅膀是罕见的紫色,纹路里流淌着淡金色的灵能,“但也带来了希望的光。”
露娜跟着长老走进花海深处,那里有一片由灵能晶簇构成的湖泊,湖水泛着七彩的光芒。长老让她将灵能藤蔓浸入湖水中,藤蔓立刻疯狂吸收着湖水里的能量,顶端的七色花瞬间绽放,花瓣上的星子转快得形成了光圈。
“这些灵能晶簇是泽尔人与花园星共生的证明,”长老坐在湖边的水晶石上,翅膀轻轻覆盖在露娜的肩上,“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共生方式——织雾者与光网共生,琉璃族与星轨镜共生,你们与信天翁号共生。共生不是牺牲,是让彼此的存在更有意义。”
露娜看着湖水里自己的倒影,灵能藤蔓在水中舒展,像一株正在生长的树:“守库人说这是宇宙的动态平衡,遗忘与铭记共生,虚无与存在共生。”
“不止,”长老的翅膀泛起微光,湖水里浮现出连接网络的光带,“还有孤独与连接共生。泽尔人曾经独自守护花园星五千年,直到你们带来连接网络的光带,我们才知道宇宙里还有那么多等待相遇的文明。”
薇尔在花海边缘找到了泽尔族的孩子们,他们正用翅膀收集花瓣上的光粒,编织成小小的光网。薇尔展开意识星链,与孩子们的光网连接,星链上立刻浮现出孩子们的记忆:他们在花海中追逐光的种子,在灵能晶簇湖边听长老讲故事,在夜空下数连接网络的光带。
“他们的意识很纯粹,”薇尔回到信天翁号时,眼里还带着笑意,“连接他们的星链像被清洗过一样,之前的断点都消失了。”
卡尔则在泽尔人的图书馆里找到了关于“时间残响区”的记录。那是一本用花瓣装订的书,书页上用灵能绘制着星图,旁边写着:“时间在这里折叠,过去与未来的影子在同一空间起舞。那里住着‘时织者’,他们用星尘编织时间的线,却在一次时空风暴中被困在了残响区。”
“时织者?”洛卡看着书页上的插画——那是一种形态像蜘蛛的生物,身体由半透明的丝线构成,丝线间缠绕着细小的齿轮,“他们和琉璃族一样,也是能操控时间的文明?”
卡尔点头,指尖划过书页上的齿轮图案:“而且他们的技术里有机械元素,和你的齿轮印记或许能产生共鸣。星轨镜给出的坐标,可能就是时织者的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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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花园星前,泽尔人给信天翁号装满了灵能晶簇,还在舰桥的舷窗外种了一株共生之花——花瓣是淡紫色的,花心处的种子会随着星舰的能量波动光。马克把这株花固定在控制台旁边,笑着说:“以后不用看仪表盘也知道能量够不够了,这花比警报器靠谱。”
信天翁号驶入前往时间残响区的航道时,莉莉突然指着舷窗外惊呼——那里的星空正在扭曲,星星的光芒被拉成了长长的光带,像有人用画笔在黑纸上拖过。更奇特的是,星舰的外壳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子:有时是洛卡小时候在维修厂学修机械的样子,有时是薇尔第一次展开意识星链的场景,有时是信天翁号刚刚出厂时的崭新模样。
“是时间残响,”卡尔翻开编年史,书页上的文字开始反向书写,“我们正在靠近时间折叠的区域,过去的影子被折射到了现在。”
洛卡的掌心突然烫,齿轮印记里浮现出一段陌生的记忆——不是他的,也不是信天翁号的。记忆里有个由丝线和齿轮构成的生物,正在用手指拨动一团光的线团,线团里缠绕着无数细小的星轨,每拨动一下,星轨就会变换一次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