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商会中情况复杂,那申二公子也不是个傻的,看出来谢沛凝根本无心与他合作,若不是傅诏去而复返,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傅诏越想越觉得后怕。
若今日不是在半路上脚蹬突然断裂,而他又恰好听到了申二公子的人高谈阔论,那…
许是他周身的寒意太过明显,谢沛凝伸出手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口,轻声道: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么多,近日太过高调,招了麻烦。
明明去往京中已是时日紧迫了,却还害你半路折返。”
谢沛凝透过半开的窗户,瞧了瞧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色,迟疑道:
“现在出还来得及吗,若是来得及…”
她还未说完,耳边便响起男子冷硬的声音:
“我不走了。”
谢沛凝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傅诏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表情吓到了她,于是赶忙扯了扯嘴角,想变得温和一些,可无论如何都觉得别扭。
无奈,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傅诏一走,屋中好似空了一大片。
谢沛凝先是一慌,待听到外间的动静,才放下心来,知道傅诏没有走远。
等了片刻,果然见他端着水盆进了屋。
谢沛凝便这般安安静静地看着傅诏浸湿了帕子,然后拧干,动作生硬地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
然后听傅诏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房中响起:
“你知道,临鹤与南荣姑娘于我而言的确是…不同的。
我这人沉默寡言,性子又冷,不爱结交,从始至终便只有临鹤这一个朋友,在我少时灰沉沉的记忆里,为数不多鲜活的印记都是与他一起的。
再后来,同他一道,助圣上登上皇位,让我觉得自己总算可以打破父亲给我的桎梏,真真正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以说,临鹤影响了我许多。
至于南荣婳…”
傅诏顿了顿,似乎面对谢沛凝有些难以开口。
反倒是谢沛凝毫不介意,轻声说道:
“我明白的,南荣姑娘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即便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旁人的目光还是禁不住会被她吸引,我也一样。
说实话,曾经…我下意识与她作过比较,越比越觉得自己惭愧至极。
她的冷静、淡然、恣意,我全都比不过。
自小我便生活在高门大院中,即便父亲已尽自己所能给予我最好的,但世俗的目光、京中的贵女圈子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牢笼,我如何能做到恣意?
于是,后来我想通了,我与南荣姑娘原本生活轨迹就不同,自是无法比较的。
而我,也能理解你为何会倾心于南荣姑娘。”
傅诏凝视谢沛凝良久,她自小懂事惯了,今日受了这般惊吓却还在安慰他…
傅诏心中一阵揪着似疼,他默了片刻,如下定好大决心一般开了口:
“我…不似旁的男子那般会哄人,但是,若你愿意,我想要照顾你…一生。”
夜风起,院中枣树的枝叶出拍打的声音。
屋中燃着的火烛被从窗外偷偷窜进来的风吹得晃动。
床边男子的影子也随着模糊摇晃起来,可他眸色认真,高大的身形如一座大山般巍然不动。
谢沛凝面色怔然,随后眸光浮现一抹惊喜之色。
她的眼中有泪光溢出,在眼泪滴落前,谢沛凝一下起了身,就这么跪在床边搂住了傅诏的脖子。
然后便呜咽着哭出声来。
这长久的思念、少女的情愫、只身奔赴的勇气,如今都化成了泪水流淌出来。
傅诏心疼地回抱住她,低声说道:
“对不起,是我太过迟钝,让你受委屈了…”
风声轻叹,如感慨时光一跃十几年。
那在少年傅诏面前哭得眼睛通红的女娃娃,又怎会怪这个曾为她系上外披的男子。
晚些又如何,两颗紧紧相依的心只会珍惜此后在一起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