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仁,我便不义。”
“这本就是最公平的道理。”
“记住,”秦王闭上眼摆了摆手,“手脚干净些,别留下半点痕迹,让他知道,这不是威胁,是警告。”
“他若识相,三日之内,自会乖乖找上门来。”
“若是不识相……”
“那他这满门的性命,便当是给本王的赔罪。”
侍卫不敢再多言,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而后蹑手蹑脚地起身,尽量不出半点声响,缓缓退了出去。
侍卫退下后,秦王重新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简陋的床帐,喃喃自语:“既然你不肯上船……那就,本王把你拖下水。”
烛火跳动,影子在墙上摇晃。
要么赢,要么死。
没有第三条路。
对与错,已不重要。
退出营房的暗卫,望着皇陵中参天的古木,枝桠交错,在夜色里张牙舞爪,像是无数噬人的恶鬼,正龇牙咧嘴地扑来。
就连夜风拍打窗棂的声响,都像是无数孤魂野鬼在暗夜中哀嚎,凄厉刺骨,直往骨头缝里钻。
王爷……
王爷何时竟成了这般模样?
往日的温润风骨,竟寻不到半分痕迹,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
只有呼啸的寒风,穿过古木的枝桠,卷着树叶掠过耳畔。
像是嘲讽,像是叹息,更像是一场无声的送行。
暗卫的心,沉得像是坠了块千斤巨石,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他早就知道,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暗卫,自受训那日起,便注定要染满双手污秽,做尽见不得天日的勾当。
不过是或早或晚,或深或浅,终究逃不过这一身泥泞。
可偏偏,心中那点仅存的恻隐,却让他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去岁秋狝,赵指挥使所辖的箭矢出了纰漏,王爷摆出礼贤下士的贤王姿态,替他周全遮掩了过去。
赵指挥使感激涕零,当即便说定会报答这份恩情。
也不知那时信誓旦旦要报答这份遮掩恩情的赵指挥使可曾料到,要用一家老小的性命,用府上女眷的清白来偿还。
明明是只需要几十军棍的小错,如今却得十数条人命来抵。
得不偿失啊。
他也真的很想问问王爷,这么做,难道就不怕逼狠了赵指挥使吗?
毕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可他没这个胆子。
在浑身散着阴冷狠戾气息的王爷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什么以一敌十的暗卫……他分明……就是个懦夫。
王爷明明……是有退路的啊。
为何……偏要做这等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之事?
做错了事,难道不该真心实意地忏悔认错,求得宽恕吗?
怎还能厚颜无耻地觉得是天下人都负了他?
陛下仁慈,皇后贤惠,王爷本可以回头是岸的。
他隐隐觉得,皇后之死,便是因王爷的执迷不悟。
兴许还有旁的缘故,但最要紧的那根刺……一定是王爷。
暗卫站在夜色里,许久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问不出那个问题。
因为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王爷有没有退路,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