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世。
桑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对他紧紧关闭。
桑知漪她偶尔隔着人群投来的目光,平静无波,比这腊月里最凛冽的飞雪,还要寒彻心扉。
那里面,再无半分前世的情愫,只有看陌生人的疏离,甚至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厌弃。
纵有金玉满堂,锦绣堆山,又如何?
纵有环肥燕瘦,佳人环绕,又如何?
心口那个被生生剜走的空洞,日日夜夜呼啸着寒风。
这世间万物,除了那三个字,再无任何东西能够填补。
唯有桑知漪。
……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天光也被沉沉的铅云吞噬。
肆虐了一整日的风雪,终于彻底停歇。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下山风偶尔掠过枯枝的呜咽。
白怀瑾撑着冰冷的石碑,缓缓站起身。
他最后看了一眼石阶上那些孤零零的祭品,尤其是那只色彩鲜艳的拨浪鼓。
一阵寒风卷过,鼓侧的小槌被吹动,轻轻敲打在鼓面上,出两声沉闷而孤单的“咚咚”声。
他猛地闭了闭眼,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没踝的积雪里,踉跄着向山下走去。
行至府邸那条熟悉的巷口,远远便望见自家府门前那两尊威严的石狮子。
狮身也覆了厚厚一层雪,在门檐下灯笼昏黄的光晕里,像两只蛰伏的雪兽。
就在他即将踏上府门台阶时,一道裹在雪白狐裘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右侧石狮巨大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表哥!”
徐雯琴脸上堆着精心修饰过的惊喜笑容,声音又娇又脆,带着刻意的亲昵,“你可算回来了!叫我好等!除夕夜,一个人守岁多冷清?我特意备了酒菜,就等着表哥回来,一起……”
她的话没能说完。
白怀瑾的脚步倏地顿住。
他缓缓地转过头。
徐雯琴被他眼中骤然爆的憎恶与冰冷惊得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白怀瑾的嘴唇动了动。
一个音节,从齿缝间挤出,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徐雯琴脸上:
“滚!”
石狮冰冷坚硬的身躯紧贴着后背,刺骨的寒意透过厚实狐裘直钻进骨髓。
徐雯琴只觉得一股更冷、更尖锐的东西狠狠攥住了她的心。
白怀瑾那一声“滚”,裹挟着腊月里最刺骨的风雪,劈头盖脸砸下来。
她猛地吸了一大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胸脯剧烈起伏着,像是拼尽全力重新攒起那摇摇欲坠的面具。
再抬起头时,眼角竟已逼出几滴摇摇欲坠的泪珠,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表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慌忙将一直紧紧护在怀里的那只精致红漆食盒双手捧起,如同献上稀世珍宝。
“这是……”她声音更软了几分,带着刻意的讨好和惶恐,“我特意打听了舅母当年惯用的方子,熬糖、选料、揉面,学了好多次才做成的桂花酥。”
她顿了顿,偷眼觑着白怀瑾冰冷得毫无波动的脸,又急急忙忙举起另一只手上沉甸甸的缠枝莲纹锡壶,“还有这梨花酿。在小厨房温了半日,最是暖胃驱寒,往年除夕,舅母总会温酒守岁……”
她用力地举着食盒和酒壶,仰着脸,泪珠终于沿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石阶上。
“表哥!你难道真忘了?!你我自幼便有长辈口头定下的婚约啊!这么多年!我心里头装着的!日日盼着的!从来就只有表哥你一个人啊!”
话音未落,她“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