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突围、邺城突围时留下的重伤,再加上阳乐断后时新添的创口,已经掏空了这位老将所有的生命力……
曹丕、满宠、司马懿以及匆匆赶到的曹彰等人围在榻前,神情肃穆。
“咳……咳咳……”
曹仁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溅在被褥上,触目惊心。
“大都督!”
曹丕虎目含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自己这位叔父。
曹仁艰难地睁开眼,目光缓缓落在了曹丕的脸上。
他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声音嘶哑绝望。
“陛……陛下……臣……臣无能……有负陛下重托,更有负……先帝……咳……咳咳……大好基业,断送于我等之手……臣……罪该万死!”
他挣扎着,想要从榻上起身行礼,却被曹丕死死按住。
“大都督!您别动!一定会好起来的!朕已经派人去请最好的郎中了!”
曹丕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此刻所有的君王威仪都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面对亲人逝去的无助。
“没……没用了……”
曹仁惨然一笑,他拉着曹丕的手,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泣声道。
“陛下……事已至此……我军……已是山穷水尽……若……若实在不行,便……降了吧……为我曹氏,留下一丝血脉……也好……去向先帝……请罪……”
“降?”
这两个字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曹丕的心上,也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不!不降!朕死也不降!”
曹丕猛地甩开曹仁的手,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状若疯癫地嘶吼着。
“朕是先帝的儿子!朕是大燕的天子!朕宁死,也绝不向刘瑁那逆贼低头!”
曹仁看着情绪失控的曹丕,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与不忍,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出声音,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大都督、陈侯曹仁,就此病逝襄平,时年五十三岁。
相距不到三个月,燕国便连续损失两位重臣,在悲伤数日后,并与诸人反复商议后,曹丕终于下达了封赏的旨意。
曹丕下令在襄平城内,设立太庙以祭祀先祖,允程昱、曹仁,配享太庙。
同时加赠程昱为车骑将军、东阿侯,谥曰“肃”,表彰其临危不乱,为国尽忠的功绩。
曹仁则谥号“忠侯”,表其忠勇之心,天地可鉴。其嫡子曹泰继承陈侯爵位,其余诸子曹楷、曹范皆受封列侯。
祭奠那日,曹丕身着厚重的祭服,亲自焚香。
他看着那两块崭新的灵位,沉默良久,最终缓缓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叔父,仲德……朕,无能啊……”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对着那冰冷的牌位,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不甘。
“父皇……儿臣后悔了,若是您还在……但事到如今,朕……绝不认输!”
曹丕猛地抬起头,那张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扭曲的狰狞。
“刘瑁!朕定与你不死不休!朕要在此厉兵秣马,朕要让整个辽东,整个三韩,整个草原,都成为朕的天下!总有一日,朕会亲率百万大军,踏平长安,一雪前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太庙中回荡,充满了疯狂的执念。
司马懿、曹彰、张合、曹泰等人静立其后,神情各异。
而在这场燕国之殇的背后,一个新的时代,正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