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行动立刻在绝对保密中展开。
侯君集与段志玄分头行事。侯君集负责甄选部队,从麾下最忠诚可靠的老兵中挑选了八百人,又秘密联络了驻扎在城外某处山谷、由李世民绝对心腹统领的一支千人精锐作为后援。段志玄则负责路线规划、物资准备和与提前派出的小股斥候接头。
所有人马都脱下军服,换上百姓或猎户的粗布衣裳,武器用油布包裹,分成数十支小股队伍,从太原城几个不同的、防守相对薄弱的门洞(通常是夜间运送垃圾秽物的通道)悄然出城,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向着西北方向的镇地峰迂回前进。
赵云飞也准备动身。临行前,他去向李世民辞行。
“此去凶险万分,”李世民看着他,目光凝重,“‘夜枭’必定也会在镇地峰周围严密布置,罗汉很可能亲自坐镇。你们是潜伏,是突袭,务求一击必中,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上。玉佩……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毁了便毁了,绝不可落入敌手,更不能让他们完成那邪恶仪式。”
“末将谨记。”赵云飞抱拳,他能感受到李世民话中的分量,那不仅是命令,更是一种托付。
“另外,”李世民压低声音,“齐王那边,我已安排人手严密监控,并故意泄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给他,希望能暂时稳住他。但此人反复无常,与‘夜枭’又有勾连,你们在镇地峰的行动,务必小心,提防后方生变。”
“明白。”
离开国公府,赵云飞与王小乙、“山猫”、“水鬼”、“地听”、“鹞子”、“千面”等核心弟兄汇合。他们也都换上了便于山林行动的装束,携带着弩箭、短兵、攀援工具以及“千面”配制的各种药物。
“将军,咱们这次算是钻到敌人心窝子里去了吧?”王小乙一边检查弓弦,一边有些紧张地嘀咕。
“怕了?”赵云飞看了他一眼。
“怕?跟着将军,刀山火海也闯了,还怕这个?”王小乙梗着脖子,“就是觉得……这次好像特别邪性。那玉佩,那什么地脉,听着就瘆人。”
“山猫”接口道:“管他邪不邪,咱们的任务就是捣乱,搞破坏。他们想干坏事,咱们就偏不让他们干成!‘水鬼’,你说是不是?”
“水鬼”闷闷地嗯了一声,仔细擦拭着他的分水刺。
一行人混在一支“猎户”队伍中,从西城一处早已疏于打理、长满荒草的排水暗渠钻出城外。时值黄昏,寒风萧瑟,远处突厥大营的炊烟袅袅升起,显得平静而诡异。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拣山林小道和干涸的河床行进。好在“山猫”和向导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队伍行进度不慢。
第一夜在提心吊胆的潜行中度过,有惊无险。第二日白天,他们躲进一处隐蔽的山坳休息。傍晚时分继续出。
越靠近镇地峰,气氛越是不同。山林中过于安静,鸟兽的踪迹明显减少,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连久居山林的“山猫”都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他低声对赵云飞说,“这山里太静了,连虫鸣都少。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活物都吓跑了,或者赶走了。”
赵云飞体内的青蓝色气息也微微躁动,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他怀中的玉佩,那丝暗红脉络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些,微微热。
第三日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镇地峰外围预定的一片密林,与先期抵达、在此潜伏的侯君集一部汇合。
侯君集将众人引入一个极其隐蔽的、利用天然岩缝改造的临时营地。营地里气氛肃杀,士兵们虽然疲惫,但眼神锐利,默默擦拭着武器。
“情况如何?”赵云飞低声问。
“不太妙。”侯君集脸色阴沉,“我们的人分散侦察,现镇地峰周围,明哨暗哨极多,而且布置得很专业,不像是突厥人的手法,更像是‘夜枭’的风格。峰顶似乎有工程动静,但被林木遮挡,看不真切。另外,还现了少量突厥游骑活动的痕迹,但他们似乎并不靠近山峰核心区域,更像是在外围警戒。”
“‘夜枭’和突厥分工明确,”段志玄分析道,“‘夜枭’负责核心仪式,突厥负责外围安全和牵制我们可能的援军。罗汉肯定在峰上。”
“我们的兵力,够强攻吗?”赵云飞问。
“强攻损失太大,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提前动仪式或者毁掉关键物品,就得不偿失了。”侯君集摇头,“将军的意思是,潜伏接近,伺机破坏,最好能擒贼擒王。我们打算在明晚,也就是仪式前夜,趁他们最可能松懈的时候,动突袭。”
明晚……时间紧迫。
众人开始详细研究斥候描绘的粗略地形图和哨卡分布。镇地峰山势陡峭,只有东、南两条小路可上,但这两条路必然被重兵把守。北面和西面是悬崖峭壁,难以攀爬。
“北面悬崖虽然陡,但并非绝壁,有几处裂缝和突出的岩石,”“水鬼”指着图上一处标记,“我和‘鹞子’去看过,如果身手好,用上飞爪和绳索,有七成把握能爬上去。上去后,距离峰顶那片平坦区域(疑似仪式地点)只有不到百步,中间是茂密的灌木和乱石。”
这或许是一条奇袭的路径!
“太危险了,”侯君集皱眉,“一旦被现,就是孤军深入,退无可退。”
“但也是唯一可能出其不意的路子。”赵云飞沉吟道,“可以分兵。主力由侯将军和段将军带领,在明晚子时前后,佯攻南山小路,吸引敌人注意力。我带着‘山猫’、‘水鬼’、‘鹞子’等少数精锐,从北崖攀爬上去,直捣黄龙!若能成功破坏仪式或擒杀主谋,南山佯攻便可转为实攻,里应外合。”
计划大胆而冒险,将最大的风险押在了赵云飞这支小小的奇兵身上。
侯君集和段志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好!”侯君集重重点头,“就依此计!赵将军,你带多少人?”
“不过十人。人少才灵活。”赵云飞道,“‘山猫’、‘水鬼’、‘鹞子’、‘地听’、‘千面’,再加上王小乙和另外两个身手最好的兄弟。”
被点到名的人,眼中都露出兴奋与决绝之色。
“武器装备,随你们挑最好的!”段志玄道,“另外,多带信号烟火和‘千面’的宝贝,关键时刻能保命。”
接下来的一天,是最后的准备。攀岩工具反复检查,武器磨得雪亮,每个人都将行动路线和可能遇到的情况在心里推演了无数遍。赵云飞则独自静坐,尝试着与怀中玉佩以及体内气息沟通,希望能找到一丝应对那未知仪式的头绪,但除了那暗红脉络的隐隐搏动和不安感,一无所获。
傍晚,众人饱餐战饭,检查装备。夜色渐浓,山林中起了雾,更添几分诡秘。
亥时三刻,行动开始。
侯君集和段志玄率领主力,悄无声息地向镇地峰南麓运动。赵云飞则带着他的九人小队,如同幽灵般绕向北面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