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宫来信,大唐或许要对高昌用兵了。”李承乾说道。
李复微微颔。
“早就预料到的。”
“西域太大了。”
“西域三十六国只是个统称,千百年来,西域的小国,更迭不断,那一片,乱糟糟的,今天你灭了我,明天我打你,都是很正常的。”
“以前不管怎么乱,没人管。”
“哪怕是前隋的时候,说杨广是圣人可汗,他也不管,只要人家跑到长安或者是洛阳,给他进贡一些特产,跪在他面前吹捧他一番,他一高兴,大笔的赏赐就送出去了。”
“人家只是付出了一点吹捧,就能得到大笔实质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漂亮话谁都会说。”
“西域之间的征伐,前隋是不管的,也管不了,隋炀帝的注意力,都在辽东之地。”
“有一定的高瞻远瞩,但是操作起来,一言难尽。”
杨广大手一挥,给予番邦诸多赏赐,这是裴矩亲口说的。
里面也有年轻时候的裴矩的手笔。
所以老了后悔,临死前把以前后悔的事儿都说了个遍,这也是要给后来者累积经验。
成功的,可以汲取,失败的,可以规避。
“大唐经略西域,要吸取前朝的教训,该给他们教训就给他们教训。”李复说道。
“但是,魏大夫说,出兵攻伐高昌,对于大唐来说,也是负担。”李承乾说道:“虽然大唐现在能够负担的起,但是在魏大夫看来,这是赔本的买卖。”
“魏公只算了眼前的经济账,这是他一个谏臣应该做的。”
“但是长远来看,政治和战略这两笔账,也是要算的。”
“这并不是赔本买卖,大唐的支出,未必不能在战争的时候,变成收益。”
米国佬还收割全世界呢。
霸权。
各方面的。
“高昌这两年做棉花生意,加上地处贡道,劫掠焉耆,恐怕如今家底也不薄了。”李复笑道。
“第一,高昌这几年来的经略,攒下了足够的家底,能为军队补给。”
“第二,棉花,如今大唐棉花需求日增,仅靠高昌输入,不仅价格受制于人,数量也远远不够。拿下高昌,就意味着我们直接掌控了最好的棉花产地之一!将来可以在高昌广植棉花,由朝廷直接管控经营,其利源源不断,岂是区区一次军费所能比拟?这叫做‘夺其地,取其利’!”
“林邑同样是如此。”
“第三,贡道畅通带来的长远贸易税收和安全价值,更是无法用一次军费来衡量的。商路安全繁荣,西域诸国乃至更西方的商队才敢放心往来,这其中的抽税和带来的经济活力,又是一笔巨大的长期收入。”
“所以,看似花钱打仗,实则是为了夺取一个能下金蛋的母鸡。这笔账,要往远了算。”
“高昌为什么要打?给焉耆出头是个借口,杀鸡儆猴才是真的,你阿耶是天可汗。”
“是当初他们来长安,在太极宫共同跪求,给上的尊号。”
“这岂能如同圣人可汗一般,只是个名头?”
李复将怀里的狸奴放在地上,看着他在书房里自由活动。
一边看孩子一边给李承乾解释。
“你阿耶跟我说过,西域诸国,畏威而不怀德者居多,他们没有中原仁义礼智信这一套。”
“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今日高昌敢如此放肆而大唐不出兵,明日就可能有更多国家效仿,阳奉阴违,甚至勾结西突厥残余势力。到时候,西域烽烟四起,大唐需要投入的维稳成本会比如今高出十倍百倍!”
“现在用一场干脆利落的灭国之战,彻底震慑所有心怀不轨者,换来西域长久的相对和平与顺从,这笔战略账,难道不划算吗?”
这叫什么?
打得一拳开。
当然,没有免得百拳来,现在西域诸国,哪儿敢在大唐面前呲牙?
牙给他掰断。
古往今来,许多事情,许多道理,都是共通的。
李复讲述这些,能够借鉴的东西可太多了。
只可惜,只能说道理,不能讲事迹。
真要是说讲事迹,赤水包围圈反复横跳的事儿,跟谁说谁都觉得你踏马净吹牛逼。
所以,纵观西域这点事儿,这样说来,也就不新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