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表达,于是只能本能地模仿父亲——模仿那种永远处变不惊的神情。
他抬起头,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开口:
“那么,我也能够提取原始种子……我能提供出多少原始种子?”
夏修看着自己的孩子,作为已经融入自己基因的归之子,他能够感知对方一瞬间复杂的情绪变化。
他知道这样子说出这些话会有些冰冷,但这是每一个回归的原体都必须要接触的真相——他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对于孩子来说,他们总要知道一件事情;父母是爱他们,但是父母不总是那么爱他们。
夏修的思绪只是短暂的飘荡了一会,接着就回归正常,他开始回复刚才卢珀卡尔的问题。
“没有人知道原体到底能够提供多少原体种子。所有原体都是独特的,你能提供多少,不在我手上,也不在任何人手上,而在你自身的特质之中。”
这回答让卢珀卡尔的心更沉了一分,但同时也点燃了新的好奇。
他犹豫片刻,又追问道,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与直率:
“那……庭院之子可以容纳两个基因种子吗?
或者,能不能像替换零件一样,把不同的种子插拔更换?
又或者,如果有的种子失控了……能不能直接敲掉,就像是——”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仍在重力压制下挣扎的艾兰,话语里透出一种直白的单纯:
“就像是现在这位一样。”
这是只有孩子才会问出的天真问题,没有被复杂算计和沉重责任污染的那种直率。
可偏偏正因如此,这话更像一柄尖锐的刀,直直刺向了真相。
夏修望着少年,眼神微沉,却带着几分认可。
“你这个问题很好。”
他顿了顿,手中银色手杖在虚空里轻轻一顿,像是打断空气里的躁动。语气随即变得冷静而锋锐:
“不过可惜的是,同一具身体无法同时容纳两套基因种子,也无法把既有体系敲掉后换一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迫感,像是在为这条铁律盖棺定论。
“不同原体的种子带有各自的遗传印记,或者说表观遗传的烙痕。
它们与骨骼、神经、血肉是共生的。你若在既有体系上再植入他系种子,只会造成突变——最轻是畸形,最重则是全面的崩坏。”
“所以每一位庭院之子,只有本原体的专属基因。庭院之子无法兼容第二套,也无法随意敲掉自己的基因种子,那等同于自杀。”
夏修对于制度化建设庭院之子已经做过具体研究了。
对于庭院之子来说,基因种子=核心芯片(具备完善的适配系统操控系统)。
圣铸就器官其实更像是义体,不同的基因种子给予不同的操控系统,这一套系统连同缺陷和优点都一同继承下来。
庭院第一军团,也就是血誓军团继承的操控系统缺陷就是——血怒。
一直安静听着夏修教导孩子的蒙福特,目光下意识落在地面上那正在重力压制下挣扎的艾兰身上。艾兰的瞳孔血红,獠牙咬碎唇角,喉咙里出低沉的咆哮,像是一头彻底失控的猛兽。
“大人……艾兰,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夏修猛地转过身,金色瞳孔冷冽如刀,声如雷霆般喝斥:
“蒙福特!你给我记住——庭院之子的圣铸就,从一开始就是生死试炼!、
我说过,若要追逐力量,就必须接受可能的代价!”
蒙福特浑身一震,随后单膝下跪:
“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表现的太过怯弱了。”
夏修随即缓缓抬起手,指向艾兰,语气重新恢复冷静,却带着压抑的锋锐:
“你这次算是幸运,他的基因种子尚未完全殖入体内,还可以进行移除手术。而且,从方才开始,我就一直在压制他体内的基因同化。如果再迟一步……”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瞬,像是一柄缓缓落下的刀锋:
“他就只能沦为突变的怪物。”
蒙福特沉默了许久,肩头微微颤抖,终于深深低下了头,声音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