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王二晃晃悠悠地踏进多财酒楼的大门,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雷达一般,在富丽堂皇的大堂里扫视了一圈。
客人们见状,纷纷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生怕沾上这晦气。
王二咧开一口黄牙,嘿嘿一笑,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畏惧的感觉。
他径直走到大堂中央,那里正好有一张空桌。他抬起脚,“哐当”一声,势大力沉地踹在了一张红木凳子上。
凳子被踹得翻倒在地,出的巨响在安静的酒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嗝——”王二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那股酸臭的气味让离他近的几桌客人,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他伸手指着柜台的方向,用他那公鸭般沙哑的嗓音,大声嚷嚷起来:“谁是掌柜的?给老子滚出来!”
李正勇正在后院帮忙卸货,听到前堂的动静,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一看到王二那副德行,火气“噌”地一下就蹿上了脑门。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李正勇虎目圆瞪,快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捏成了拳头,骨节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上门找茬的泼皮。在他看来,对付这种人,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一拳打掉他两颗门牙,然后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把他从门口扔出去。
王二看到李正勇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非但不怕,反而更加来劲了。
他挺起胸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继续叫嚣道:“哟呵?还想动手?来啊!你打!你今天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指头,老子就躺在你这门口不走了!我看到时候,是你这生意做得下去,还是老子的骨头硬!”
他这套撒泼打滚的功夫,早已是炉火纯青。
“你!”李正勇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跳,正要作。
“三弟,住手。”
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李正华不知何时已经从后厨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但神情却异常平静。他轻轻按住李正勇捏紧的拳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他转向王二,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怒色,反而客气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笑容就像是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这位想必就是王二哥吧?久仰大名。”李正华拱了拱手,语气温和地说道,“王大哥肯赏光莅临小店,是小店的福气。您别站着,快请坐。”
说着,他亲自上前将那张被踹倒的凳子扶了起来,还用袖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这一番操作,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懵了。
李正勇愣住了,他想不通,大哥为什么要对这种人渣如此客气。
王二也愣住了,他准备好的一肚子撒泼骂街的说辞,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本以为对方要么会硬顶,要么会报官,自己正好可以借题挥大闹一场。可李正华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应对,让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自在。
店里的其他食客,更是看得直摇头。
“这多财酒楼的掌柜,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这么软弱?”
“是啊,对付这种泼皮就不能给好脸色,你越是客气,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完了完了,这新店开张就被这种人缠上,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人们窃窃私语,都觉得李正华这是在引狼入室,为他捏了一把汗。
李正华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依旧满面春风地对王二说道:“王大哥,您坐。今天这顿饭,算我请了。您帮我们品鉴品鉴,看看小店的菜色到底值不值这个价。要是您觉得不好吃,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我们立刻就改!”
他非但没赶人,反而还主动请客。
王二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他搞不明白这掌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正华又对伙计吩咐道:“看茶!给王大哥上我们最好的雨前龙井……哦不,王大哥刚喝了酒,喝茶伤身。去,冲一碗解酒的酸梅汤来。”
伙计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办,很快就端来一碗冰镇酸梅汤。
李正华亲自将酸梅汤递到王二面前,然后转身,对着后厨的方向,朗声吩咐道:“后厨听着!给王大哥上咱们店里最拿手的三道招牌菜!红烧肉、黄金豆腐、凉拌木耳!都给我用最好的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做!务必让王大哥吃得满意!”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王二看着眼前这碗冒着凉气的酸梅汤,又听到李正华的吩咐,彻底地迷糊了。他本来是气势汹汹地来找茬的,可现在,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把他捧得跟大爷一样,让他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端起酸梅汤,“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酸甜冰凉的滋味入喉,让他那因为酒精而热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他心里嘀咕着:我倒要看看,你这菜到底能好吃到什么地步!要是味道一般,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他思索间,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肉香从后厨的方向飘了过来。那香味霸道无比,仿佛带着钩子一下子就勾住了他的魂。
王二的喉头,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