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典内在马车旁候着,见状掐着嗓子高声道:“太子殿下舟车劳顿,又连连遇到大雨,疲惫不堪,烦请刺史大人先带我等去下榻之处!”
楚州刺史连连应是,歇了与太子寒暄两句的心思,将人带到了驿馆落脚。
他们准备了驿馆和刺史府,但是太子带来的护卫军足有数百人之多,刺史府实在是塞不下这么多人,只好送他们去驿馆。到了驿馆,东宫典内扶李承乾下马车。
进了屋内,楚州刺史挂着笑脸快步走上去,想要问候两句,顺道寒暄几句,熟悉一下。
毕竟太子殿下除了赈灾,还是来巡查的,打好关系准没错。然而他刚喊了声太子殿下,太子就径直打断了他,语气略有些不耐烦,“孤乏了,先歇息了。其他事明日再谈。”
说完,李承乾提着自己被打湿的衣摆抖了抖,“来人,沐浴更衣!”
东宫典内态度要好许多,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不容置喙,“刺史大人,您也看到了,殿下一路行来已经疲乏了。”
“何况楚州雨多,就走了几步路,殿下的衣服便湿了,还要沐浴更衣,所以正事,等明日刺史大人登门,太子会与大人详谈。”
“现在的话……请?”东宫典内压根没打算等楚州刺史同意,叫来一个随行侍候的宦官,恭敬又强势地将楚州刺史请了出去。楚州刺史抬头看着关上的驿馆门,一时无言。
直到次日临近午时,他才终于有机会和李承乾交谈。
这次李承乾没让对方久等,很快就出来见楚州刺史了。
“殿下。”
李承乾随意应了声,问道:“楚州情况怎么样?水涝严重吗?”
昨日他路上掀起马车车帘一角,大致看过楚州的情况。沿路
两边的农田看着水涝严重。田地里全是水,淹没了大半的作物,许多人拥挤在田地里拿着盆子往外泼水,看着像是没有其他办法将水排走了。
城内情况他也大致扫了眼,街道上的水位不算高,大概是到小腿位置,堪堪越过门槛,会淹入家中,但不会太过严重。
楚州刺史连忙奏报如今楚州的情况,正如李承乾所见,城内虽有内涝,但不严重。
虽然没有生什么严重水灾,但是楚州刺史依然忍不住担忧,“今年的暴雨更大,内涝情况比往年严重些,田里的水没法排出去,怕是今年的粮食会歉收。”
“只是歉收?”李承乾眉头皱起。
“啊?”楚州刺史懵了下,什么叫做只是歉收?大唐粮食虽然充足,但是对于家中收入主要靠地里收成的农户而言,粮食歉收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若非楚州修建铁路,百姓们多了条谋生的路子,平时可以去当帮工修建铁路,赚些银子。
粮食歉收便让他们一整年都要勒紧裤腰带,甚至要省吃俭用地省下银钱买粮食。
事实上,如果不是庆国公现了足够高产的作物,大唐不愁粮食,楚州的粮仓也囤积了足够粮食的话,他这会不仅要苦恼内涝,还要为秋季后粮食不够问题愁了。
粮食少,粮价也会涨,百姓收成的粮食不够,过高的粮价又会致使百姓们不够银钱买粮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各种麻烦接踵而来。
怎么太子殿下说“只是歉收”?
李承乾瞥了眼楚州刺史神情,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略有不妥,便道:“我是问河水的情况。”
“楚州目前看来只是内涝,但是据孤所知,楚州地势低,又是淮河、泗水交汇之处,暴雨连连下,河水暴涨,恐怕会出现更严重的水涝。”
闻言,楚州刺史恍然大悟,随即笑了起来。
“殿下尽管放心,楚州虽然地势低,但是淮河和泗水沿岸的堤坝坚固结实,筑得也高,河道疏浚做得也好。”
“每年楚州都因暴雨出现内涝,但是鲜少出现河水暴涨,淹没州县的情况。”
李承乾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丝毫没有楚州刺史面上的放松。
楚州刺史以为太子殿下是担心河流决堤,没有多想,反而宽慰了几句。
之前的巡查钦差抵达楚州后,经常也会忧心河流决堤,但待上两天,见识过暴雨下的淮河与泗水也没办法突破河堤后,便会放下心来。
楚州刺史寻思着,太子殿下应该也是如此。
他甚至觉得有些羞愧。刚刚他竟然觉得太子殿下道出的那句“只是歉收”,是对楚州灾情不严重而感到不满。
嗐,他真是昏了头了,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这般想?
看来是这几日因为太子殿下要来,紧张焦虑得没休息好,弄得他脑子都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