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为什么”。
没有说“我不信”。
没有慷慨激昂地表示“我不怕死”。
更没有试图去劝说或反驳。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真诚的笑容。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懂你的不得已。
我信你的选择。
我接受任何可能的结果。
因为,我们是兄弟。
易年抬起眼望向章若愚。
他看到了那笑容里的全部含义,那眼神中的全然信任。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是一把灼热的刀子,刺得易年的心脏阵阵抽痛,比任何质疑和恐惧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几乎是下意识地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般问道:
“你…不怕吗?”
他问出了这句话,仿佛需要从章若愚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来佐证这残酷未来的真实性。
又或是…
渴望得到一丝哪怕微小的恐惧,来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章若愚收回了手,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而平静。
迎着易年那双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声音沉稳而坚定,在这淅沥的雨声中清晰地响起:
“怕什么?”
“怕死吗?这世道,谁能保证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死在妖族手里,死在乱军之中,或者…死在你手里,有什么区别吗?”
“或者说…”
章若愚的目光仿佛能看进易年的灵魂深处,“我怕的,是别的…”
“我怕的是你找不到办法,眼睁睁看着一切毁灭。”
“我怕的是你独自扛着这一切,最终被压垮…”
“我怕的是…到了最后,连一个能陪你走到最后、能理解你选择的人都没有…”
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而有力: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路,哪怕是条绝路…那至少说明还有路可走…”
“至于这条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章若愚再次拍了拍易年的肩膀。
这一次,动作轻了许多。
“兄弟我陪你一起扛…”
易年的眼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泛红了。
但这一次并非昔日上京城外那般因极致愤怒与悲伤而引的近乎失控的猩红。
那红意很浅,氤氲在眼底,像是被一层温热的水汽所笼罩,其中翻涌着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感于兄弟毫无保留的信任,有背负沉重命运的苦涩,更有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愧疚。
易年就这样望着章若愚,望着那张带着憨厚笑容却眼神无比坚定的脸庞,久久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