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周晚忽然抬起头,眼神虽然迷蒙,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光芒:
“我不怪易年!真的,大哥!一点儿都不怪!”
“我知道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看得远,想得深!他现在不出来,一定有他必须待在那艘破船上的原因!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压力太大,太需要有人分担一下了。
章若愚听到这里,终于缓缓开口:
“我明白…”
顿了顿,目光深邃,仿佛也在思考着什么。
从小和易年一起长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易年。
“他…”
章若愚的语气十分肯定:
“他绝对不是逃避,若是想逃避当初就不会做上皇位,不会去管东远州的闲事,不会去南昭,不会做后面那么多事情…”
“他现在的样子…”
沉吟着,粗犷的眉宇间也染上一丝凝重。
“若是按你所说,依我看他是真的碰见大问题了,甚至可能…他比咱们还要迷茫…”
周晚听着章若愚的话,醉眼朦胧中闪过一丝清明和担忧:
“大哥…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有这种感觉…可他什么都不说…”
“他就是这样…”
章若愚叹了口气,“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从小就这样…”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酒碗碰在一起,出清脆的声响。
夜雨不知何时渐渐小了些,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小厅内,酒香、菜香与男人间沉重的叹息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没有王爷,没有归墟强者,只有两个被乱世洪流推着前行,倍感疲惫却又不得不互相支撑的兄弟。
夜渐深,雨势虽减弱却未曾停歇,细密的雨丝如同情人的低语,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大地。
大厅内,酒坛已然见底,桌上一片狼藉,残留着方才对饮的酣畅与倾吐的尽兴。
周晚终究是不胜酒力,或者说,是那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在酒精和信任的兄弟面前彻底放松了下来。
趴在冰冷的桌面上,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仿佛那些沉重的国事依旧在梦中纠缠着。
但呼吸却逐渐变得均匀而深沉,显然是陷入了极度疲惫后的沉睡之中。
章若愚看着兄弟熟睡的模样,粗犷英挺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也带着几分心疼。
动作轻柔地将周晚扶起,让他靠在一旁那张旧躺椅上,又寻来一件不知从哪里翻出的旧毯子仔细盖好。
周晚睡着,章若愚默默地将桌上的碗碟残羹收拾干净,动作麻利。
做完这一切,才轻轻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
没有离开,也没有睡意。
而是轻轻推开厅门,走到了屋檐下。
周晚之前躺过的那张竹制躺椅空着,在廊下灯笼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章若愚走过去,如同周晚之前那样,用袖子拂去上面残留的雨滴,然后缓缓坐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