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那株小树苗突然疯狂生长,转眼间花开满枝。飘落的花瓣触到黑蛇瞬间化作金粉,将蛇身染成璀璨的琥珀色。沉睡的蛇终于苏醒,竖瞳里映出满树繁花,蛇信轻卷便将数朵杏花吞入腹中。甜杏惊觉两人的灵力正在自发交融,自己的神识被某种力量温柔而不可抗拒地撬开。她“啊”了一声。不是疼,是在神魂交融的那一瞬,突然看见了他记忆里的暴雨——一条遍体鳞伤的小蛇蜷在石缝里,被冰雹砸得身体一颤一颤。邬妄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要退出去,鳞片刮得她意识生疼。她却伸手摸了摸那段记忆,像摸一只淋雨的猫。黑暗中有东西颤了一下。可能是他的尾巴,也可能是更深处的什么。等回过神来,那道记忆已经不见了。只有意识里留着道湿漉漉的痕迹,像蛇爬过露水的草丛。她碰了碰那处,指尖沾上一点凉。邬妄的妖力像融化的金液渗入她经脉,所过之处皆泛起细密的金纹。最奇异的是她残破的妖丹,此刻正如饥似渴地吞噬着这些外来力量。“师兄你想结妖契?”甜杏抬起头,又惊又急,“不行。你的妖力给我那么多,那你怎么办?”自从十九年前她碎了妖丹后,她便勉强可以说已经不算妖了,邬妄想和她结的妖契,就相当于人族和灵宠所缔结的契约。邬妄没有回答,但神识空间里的黑蛇突然缠上杏树——她能清晰感受到冰凉的蛇鳞如何摩挲过树干,如何将树身每一处纹理都丈量得清清楚楚。当蛇首蹭过最细嫩的枝桠时,甜杏突然弓起腰背。雾气开始凝结成露,滴滴答答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黑蛇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神识化形的脸颊,郑重而亲昵。“这不算什么,我本来就不是妖,但你不行,”巨大的蛇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你的妖丹再不止住力量外泄,你会死的。”“再说了,你想要的话”邬妄轻轻地笑了,“我这颗心也给你。”“都给你。”黑蛇突然仰起头颅,从七寸处裂开一道金线。甜杏眼睁睁看着它衔出一枚跳动的赤色妖丹,那妖丹表面布满细密鳞纹,每一下搏动都震得杏树簌簌发抖。“师兄!你疯了!”甜杏的惊叫在神识空间里荡出层层涟漪。她伸手去挡,却见自己的杏树根系突然暴长,正自发地往邬妄的妖丹里扎,如同渴极的旅人遇见清泉。邬妄的闷哼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雾气突然变成了浅淡的红色,甜杏翕动鼻子,嗅到了铁锈味——是血,他的神识在流血。可缠着杏树的蛇身却收得更紧,鳞片间隙渗出透明的液,将树干浸得湿漉漉发亮。“停、停下”甜杏去掰腰间的蛇尾,只摸到一片突起的逆鳞。她无意识地用指甲刮了一下,整个神识空间骤然收缩。黑蛇痉挛着弓起身子,被她碰过的逆鳞竟脱落下来,露出底下粉嫩的新生鳞片。(这是蛇类正常的蜕鳞噢~)漫天金雨中,黑蛇重新化作人形,眼角还残留着些许鳞片,剑眉星目,鼻梁上一点红痣——是徐清来的模样。尽管模样熟悉,甜杏却觉得他的神魂突然变得有些陌生。陌生得令她不安。她往后退了两步,正想说话,却见对方突然单膝跪地,冰凉的手指捧起她神识化形的足尖。“甜杏儿”邬妄的唇擦过她并不存在的脚踝,眉眼弯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永远。”——“师叔!”明玉衡咬牙,“你疯了!”疯到不惜发动妖潮,以修真界新锐们的性命为祭品!其他宗门的弟子尚且不论,明月仙宗弟子们的性命,难道他也不管不顾了么!她仍记得,方才甜杏带着徐清来离去的下一瞬,天穹骤然撕裂,一道猩红血痕横贯千里,如天神泣血。刹那间,整片天地都被那妖瞳映成了血色,云层如沸水般翻涌,无数妖兽从裂缝中倾泻而出,遮天蔽日。它们的嘶吼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浪潮,连空气都在颤抖。“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我疯了?”王敬哈哈大笑,“师侄啊师侄,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仙骨的好。”“你以为十九年前那场围剿,徐清来是怎么活下来的?就连青云那家伙,号称天下第一人,还不是死在了围剿中?”“没有仙骨,徐清来连屁都不是一个!”“杳杳,”王敬转过头,和蔼地看着被绑着的钟杳杳,“从小到大你最乖了,来,告诉师伯,徐清来和那只杏树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