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没什么能给季苇一的,总不能还要额外生事。张渊并不害怕见到他,事实上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发现,这男人是个无赖,对付无赖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表现的不要命就好了。这对他来说很简单,连装都不用装。张渊把一切心理准备做足,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背着季苇一出去见他的时候,屏幕上跳出四个字。【听说、死了。】死了?张渊握着手机的手一抖,最终还是好好地把手机拿在手里。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半晌:【怎么死的?】【听说是跑到南方去了,又跟人结婚,去年好像得了什么病,突然就死了。】【估计是因为又结婚的原因,才没有警察找到你通知你。】说完这两句,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要试图安慰安慰他,又不好拿捏分寸。【反正对你来说,不在了可能也是好事。活着的时候不是也没怎么一起生活吗,我估计他也没啥钱呢,你就权当没有这个爸吧。】张渊回了个了【嗯】,隔半天又想起来说声【谢谢】,按掉屏幕,盯着天花板发呆。诚如对方所说,听到此人已经离世时,他心里很没良心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多年以来温馨记忆为零,加上对方实在太不可控,所有和他相关的回忆全都伴随着不可预测的麻烦。但人死万事皆空,终于什么都不会再有了。除此之外张渊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情感,既不觉得解恨也不觉得惆怅。他对过去事情从来没有太多想要追责的想法,既然没给他造成什么巨大的身体伤害,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至于类似于世界上最后一个和他直接血脉相连的人也不存在了这一类想法,对于张渊来说从来是毫无必要的烦恼。唯一令他在意的是,男人在他的记忆中是个身体很好的人。生命在疾病面前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他把视线落在沉睡中的季苇一的脸上,忍不住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他的眉眼。即便是在睡梦里,他看起来仍显得有种苍白憔悴。天渐渐亮起来,晨曦穿过薄纱帘投进屋内,那种苍白消瘦就越发明显起来。张渊努力回忆急救培训中反复强调,确认生命体征之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打120。季苇一虽然意识模糊,至少那颗心脏还在艰难的工作。在等救护车来的路上,除了像紧紧捏住细沙那样握住季苇一的手,张渊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很少。喊救护车已经是第二次,助听器也换了能听得更清楚的,沟通的过程顺利很多。在这种事情上轻车熟路显得颇有些黑色幽默,关键时刻却非常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