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三月,圣旨传下,大宋国科考开启。
各郡县学子们早的提前半年就已来到新郑。
齐开阳焦急等待卓亦常,兄弟分开已近半年未见,心中甚是想念是其一。
恩师不准自己回曲寒山,离山半年不知山中岁月,更想从卓亦常口中得知山中的故旧们近来如何了。
这些日子来,虽在皇宫里过着胡天胡地的日子,仍时常想念恩师与大姐,还有淳朴的曲寒村民们。
离山越久,越能体会恩师待自己的心血。
从前修行虽苦,还常受到重重常人难以忍受的责罚。
可出山后数次面临危机,险死还生,往日的刻苦与艰难在这一刻无比地值得。
更何况恩师的循循善诱,因材施教,一幕幕都浮现在脑海。
若是像柯国师那种【师】,恐怕早就厌学得自暴自弃了。
少年同样想念大姐。
自他记事开始,若说恩师是授业,大姐就是抚养。
自己不知父母,楚明琅就像自己的母亲,分明只比自己大了四岁,可齐开阳在地上爬的时候,楚明琅就已在照料两人的生活起居。
从小,她就会凶巴巴地骂自己,会发脾气让自己吓得不敢回家。
可是自己回了家,领了罚,家里所有的东西,最好的一定是留给自己的。
——就算是一只鸡,鸡腿永远都在自己碗里。
“想起谁了?”
“啊……想起人了。”流露出的回忆与神往,瞒不过阴素凝的眼睛,齐开阳笑笑说道。
“这时候肯定不是柳霜绫。”两人相处至今,已有了默契,不该问的绝不多问。阴素凝似猜到了什么,嫣然一笑,低头提笔批阅奏章。
齐开阳蓦然发觉,与阴素凝相处时倒和曲寒山颇多相似。许多的心照不宣,许多的秘密却彼此信任。难怪在这里会更加怀念从小长大的山村。
近来朝中变化颇多。
阴素凝的权柄越来越大,自她与皇帝密谈以来,京城的官员足足换去了一成,皆出自阴素凝之手。
虽大都是五六品的官员,可在延宁宫里与重臣参议政事时,话语权不知不觉就重了许多,几至言出法随。
重臣们再不敢看轻于她,只将她当做参议政事的【谋士】。
阴素凝权柄渐重时,柯太师也与从前大为不同。
往日他几乎不参与政事,只与皇帝说些让人昏昏欲睡的大道理,随后探讨长生之道。
近来则越来越多地在朝堂上发表己见,于御书房与皇帝私下会见时,御书房里隔三差五就会颁下旨意。
隐隐约约,朝堂上似有风雨欲来的味道。
执掌后宫的皇后,与深得皇帝宠信的当朝太师,双方之间慢慢有了争锋相对的味道。
齐开阳旁观柯国师已有好一段时日,越发觉得此人十分怪异。
怪异的不仅柯国师,皇帝比起齐开阳刚来京城时,变化同样不少。
初时看皇帝,齐开阳还觉心中有愧。
时日一长,少年心中反而坦荡。
这皇帝不似人君就罢了,更完全没个人夫的样子。
这种名义上的夫妻,皇帝自己都半点不在乎,齐开阳去在乎作甚?
他初入京城时,观皇帝身边的圣辉淡而不显,华而不实,隐隐还透出些黑气。
几月过去,圣辉越发黯淡,奇的是黑气一同去了大半,不定睛凝神几乎瞧不出,反倒是金色圣辉中透出隐隐红气来。
红光本是吉兆,可这股红光与金光交汇,又有残留的黑气晕染,怎么看都觉带着三分不详。
齐开阳的望气之术只是粗通皮毛,且皇帝这浑浑噩噩,自甘堕落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生气。
若不是阴素凝还要在朝中为后,且大宋国若亡,对她影响甚大,齐开阳看都懒得看一眼。
大朝会上官员奏明了恩科事宜,皇帝准了,又点御笔择下吉日良辰,事关大宋国寒窗苦读学子们前途的一场大考就此拉开序幕。
圣旨传遍诸郡县,开榜公示恩科诸多条陈与日期,限举子们日内抵达京城赶考,过时不候。
赴京试的举子,哪还有此刻才出门的?
全都早早地齐聚京城,疏通关系的,考前最后冲刺的,还有想方设法探听考题的,不一而足。
除了卓亦常!
卓亦常直到开考前一日才来到新郑城,赴礼部登记了名册,住所等。
齐开阳暗暗担心了好些日子,得知好兄弟终于来了大喜。
可一想明日就是恩科开考,还是不要去添乱为好,只得按捺下满腔话语,等恩科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