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威想了好一会儿开采煤炭的问题,依照前世仅有的知识点,他看着辛咏卷地说道:
“这个你不用急,咱们可以拿出重金,从山陕一带招募高明的煤井匠人,那里有些人世代开采石炭,经验丰富,知道怎么防范坍塌、处理井下积水和毒气。只要能把这些匠人请来,再让他们指导军士开采,就能大大降低风险。”
辛咏卷仔细琢磨着谭威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认可的神情:
“都督这个办法好!只要咱们控制好伐木的数量,只砍些枯木或杂木,不砍伐成材的树木,再用石炭作为主要燃料,黑岩山就不会变成秃山,既能满足军营取暖需求,又能保护山林,真是一举两得。”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周全,之前对燃料问题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敲定燃料方案后,谭威与辛咏卷便开始沉迷于商谈建设的更多细节,从煤井的具体选址、矿井通道的倾斜角度,到营房地龙管道的铺设走向、火墙的厚度设计,再到水渠与营地防御的衔接方式,每一个话题都能让两人深入讨论许久。
谭威虽不精通建筑、采煤这些专业技术,但他来自现代社会,见过工业化生产与标准化建设的模式,懂其中的基本道理,比如矿井需要通风口防止瓦斯积聚,地龙管道要预留检修口方便维护,水渠宽度需结合防御需求设计等。
他总能提出一些看似简单却切中要害的思路,为辛咏卷提供新的方向。
而辛咏卷作为实干家,有着丰富的工程实践经验,只要谭威提出大致想法,他就能顺着这个思路琢磨出具体的解决方案。
比如谭威提到“矿井要分区域开采,避免整片坍塌”,辛咏卷立刻就能补充“可以采用阶梯式开采法,先挖上层浅层煤,再逐步向下,每层都留支撑柱”;谭威说“营房取暖要均匀,避免局部过热或过冷”,辛咏卷便会回应“地龙管道可以在营房内呈‘之’字形铺设,火墙则分内外两层,中间留烟道,这样热气能更均匀地扩散”。
两人一主思路、一主执行,互补长短,越谈越投机,书房里不时传出讨论声与笑声,全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阵浓郁的肉香从院外飘进书房,两人这才猛然回过神,谭威抬头看了看窗外,现太阳早已升到正中,不由得笑道:
“光顾着说话,竟忘了已到正午。”
他拍了拍额头,忽然想起之前西南商帮代表马化衡特意送来的请柬,邀请他今日正午赴宴,便转头对辛咏卷说道:
“正好,西南商帮的马化衡今日设宴,咱们也忙了一上午,不如一起过去,尝尝他准备的酒菜,也趁机歇歇。”
辛咏卷本就有些饿了,听谭威相邀,也不懂虚礼立刻点头应下:
“能沾都督的光,属下求之不得。”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着,便一同前往马化衡预定的酒楼,蓝池城本是座兵城,城内多是军营与军械工坊,酒楼本就不多,马化衡为了这次宴请,特意包下了城中最大的一家。
走进包厢,桌上早已摆满了菜肴,香气扑鼻,有清蒸的清河鲜鱼,鱼身洁白,汤汁清亮,一看便知是刚从河里捕捞上来的。
有烤得金黄油亮的军牧小羊,外皮酥脆,还撒着细碎的香料,还有野兔、山鸡等野味,或炖或炒,做法各异。
甚至还有几道菜用了西域进口的香料调味,带着独特的异域风味。
谭威看着桌上的菜肴,尤其是那几道用辣辛子、花椒调味的菜品,不由得想起后世的川菜,鲜辣开胃,重口味却又不失食材本味,他心里暗赞:
“巴蜀饮食文化果然名不虚传,即便在这西北边塞,也能做出这般有特色的菜。”
马化衡见两人落座,连忙热情地招呼:
“都督、辛大人,快尝尝这些菜,都是小人特意让人准备的,清河的鱼、军营养的羊,还有山里的野味,希望合二位的口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马化衡忽然起身,捧着一幅卷轴走到谭威面前,恭敬地说道:
“都督,小人在蓝池城开了家酒楼,一直想请位有分量的人题字,今日得见都督,斗胆求一幅墨宝,也好让小店蓬荜生辉。”
谭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这书法水平可不怎么样,怕是会辱没了你的酒楼。”
话虽如此,却也没有推辞,他知道这是商帮表达亲近的方式,拒绝反而不妥。
待笔墨备好,谭威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下“边塞菜”三个字,这三个字虽算不上笔走龙蛇,却也苍劲有力,带着几分军人的豪迈。
马化衡接过字幅,仔细端详着,脸上立刻露出赞叹的神情:
“都督这字写得好!‘边塞菜’三个字,既点出了菜品的特色,又有边塞的豪情,挂在我酒楼里,定能吸引不少客人,帮我增加盈利!”
他这番话说得真诚又得体,既夸了谭威的字,又巧妙地表达了感激,情商之高可见一斑。
坐在一旁的辛咏卷,骨子里带着文人对商人的轻视,自始至终没怎么和马化衡交谈,只是埋头品尝桌上的野味。
他看着谭威写下的“边塞菜”,心里认可这三个字的意境,简洁有力,贴合蓝池城的兵城氛围,可又忍不住在心里暗嫌:
“都督这字确实一般,笔画间少了些章法,要是让书法大家见了,怕是要笑话。”
酒酣之际,谭威想起辛咏卷不是也正在主持黑虎营的建设吗,便笑着提议:
“老辛,你负责建黑虎营,是件大功业,我给你的建设项目写几个字,刻块碑立在营门口,也算是留个纪念。”
辛咏卷心里依旧觉得谭威的字拿不出手,可转念一想,谭威身为都督,他的题字自带号召性,立在营门口既能彰显朝廷对军营的重视,也能提升自己这个负责人的面子。
纠结片刻后,他还是含糊地应道: